多鐸等自行爬起來,整好馬蹄袖。多鐸早風俗了他的場麵,雖常常腹誹,但從不失禮。阿濟格向來怵他,最好他早做了天子,免得還要跪那小兒。
“他倒是敢提!”多鐸嘲笑道,接著將殿上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錢昭隻向阿濟格點頭,轉而對吳三桂道:“曾聞平西王祖居高郵,故而特備了幾道淮揚菜,適口與否還請批評。”吳某年紀與多鐸相仿,中等個子,邊幅端方,隻是鼻梁上有一道舊疤,與稠密上揚的眉毛一配,便帶著些凶暴肅殺之氣。
碩塞上前施禮:“十五叔安。”
筵散之時,錢昭送陳圓圓於院門外,點頭笑道:“本日一彆,不知何日再見。陳大師保重。”
陳圓圓忙舉盞相就,而後一飲而儘。酒氣上了臉,更襯得麵色嬌紅,清麗無雙。她自幼淪落風塵之地,奉迎男人是駕輕就熟,卻幾近從未與貴婦閨秀相處。錢昭言辭暖和高雅,稍稍消去她心頭些許忐忑。
“本來如此。”陳圓圓紅了臉,低聲道,“妾並不是第一回見豫親王。前年圓圓為劉賊所擄,裹挾西去,亂軍當中又將我等女子丟下,正巧趕上豫親王之部,他令人將妾送到將軍身邊。”
陳圓圓身姿嫋娜,移步於窗前,唱的倒是一折遊園,與多鐸那日船上所演,唱詞毫無二致,但杜麗娘由她扮來那真是美豔不成方物。婉轉婉約的歌聲穿出水閣,拂過水池水麵的溶溶月色,散於庭中,仿若夢幻。
在場的三人與吳某都是老熟人了,也不必羅嗦先容,客氣一番後,多鐸笑問:“平西王遠來辛苦,可曾攜家眷照顧起居?”
陳圓圓受寵若驚,仍轉頭看了眼吳三桂,見其首肯,才羞怯笑道:“王妃美意,圓圓恭敬不如從命。”
多鐸托了他一把,笑道:“小五來了啊。先坐吧,正客還未至。”
阿濟格看得心癢,見多鐸不動,就想上去扶,被碩塞一把拽住。
寺人應了聲“嗻”,小聲答道:“回王爺,這叫蟹粉獅子頭。”
吳三桂一個激靈,差點將酒灑於案上,立即放下杯子,跪而叩首道:“三桂蒙皇上恩情,得賜王爵,已然惶恐,‘親王’之號萬難袛受!”
多鐸也冇想到不是歌女,咳了聲道:“你們挑個特長的唱吧。”
多爾袞品著酒,不置可否。吳三桂焦心,卻不敢催促。殿上寂靜無語,氛圍呆滯。
多鐸眯眼看她,那纖纖腰肢彷彿一折就斷,讓人忍不住想攏一把。他本不愛肥胖女子,但瞧著麵前這蔓草似的陳圓圓,卻不由浮想連翩。
多鐸看錢昭與陳圓圓站在一處,個頭雖較其矮了寸餘,容色卻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加誌對勁滿。實在,大家對於麵貌的愛好見仁見智,他所認定,不過偏疼罷了。
吳三桂歎了口氣,摟了愛妾,道:“若世事真這麼簡樸就好了。”
外頭已有些初冬的寒氣,而水閣內點了八架燈台,角落中擺了兩個炭盆,因此顯得敞亮而暖意融融。
陳圓圓也漱了口,用帕子印了印唇角,內疚笑道:“叫王妃見笑了。圓圓半生不通實務,暮年身不由己,現在也不必持家理事,果然毫無用處。”
“陳沅惶恐!”陳圓圓不知她此話何意,心驚肉跳隧道,“那些名聲不過以訛傳訛,妾當不得雙絕讚譽。”
多鐸也是第一次傳聞此事,心中微震。他還冇來得及說話,便聽阿濟格道:“這但是天大的功德,平西王推委甚麼?”如果不是話裡滿滿的酸意,多爾袞倒是要為他這回的反應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