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總有那麼些人,如若不為己類,便認定其一無是處。”多爾袞將茶盞置於幾上,持續道,“吳三桂勇武,在關外時與我大清為敵十來年,多次招降皆不從,雖不能說對前明忠心不二,也算仁至義儘。前明既亡,如何不能另覓英主。那些指著他鼻子罵的,一天仗也未打過,苛責彆人倒是毫不嘴硬。”
她打了個哈欠,道:“你不餓麼?”
哪知他又道:“‘錢昭’此名甚佳,比‘宋椿’好聽。”
牧槿套上石竹色長比甲,打趣道:“瞧您說的,不曉得的還覺得真這般吝嗇呢。”
她望著他持續問:“王上莫非算準吳三桂會降不成?”
“去吧。”他在她手心捏了捏才放開。待錢昭背影消逝在門口,立即冇好氣隧道:“找我甚麼事?”
錢昭以手支頤,聽完向牧槿叮嚀道:“去給你們王爺溫酒來。”牧槿暗笑,回聲去了。
這回的夾袍兩件珊瑚色兩件藤紫色,比之以往素淨很多。錢昭不喜侍女們穿得灰撲撲,特彆是春季蕭瑟,看著亮眼才叫民氣胸鎮靜。
要從他嘴裡套出她想聽的東西,天然不能總板著臉,她唇角微勾,笑道:“吳或人以一役名動天下,我隻是獵奇。”
“崇禎十七年,王上儘起雄師之時,是否已知闖王攻占燕京?”她蹙眉以指腹在茶盞蓋上緩緩畫圈,如有所思地問。
他非常受用,捧了她的臉銜唇親吻,心道還是她好,不管做甚麼都能撓在他癢處。
多爾袞看她一眼,問:“你也知他來京?”
貳心中偏疼,天然越瞧越紮眼,心不在焉地吃著茶,雙眼始終粘在她身上。
錢昭心道,本來如此,比起李自成和清廷的嘍囉,受命於危難的明室忠臣天然更合其意,太子若在,匡扶幼主的功績也能一併攬下,哪怕割地大半也在所不吝。
“哦?”她冇想到他還記得此事。之前想教他粗粗學些術算之法,哪知其加減另有不對,彆說乘除,幼時應當全然未曾習算學。這倒不能怪他,大明朝廷自國子監到各府州縣學都不設算科,何況遼東蠻夷之地,他家又非商賈,珠算天然也用不著,因而水準約莫隻是識數。可她耐著性子教,他卻以“小孩才數數玩兒”,拒不肯用心,隻得作罷。這會兒聽他主動提及,倒也想聽聽,抬了抬下巴,道:“背來聽聽。”
她閒閒瞧他一眼,道:“再攪我用飯,氣便更不順了。”
她隻覺似有蜒蚰在心頭爬動而過,粘膩噁心之感頓生,不想再聽他胡說八道,冇好氣地說:“桂王已自主,廣東福建俱不穩,殿下此時怎不憂犒軍國之事?”
“真是稀客啊!”多鐸排闥而入,攪亂了兩人之前的暗潮,他繃著一張臉轉向兄長道,“攝政王本日到是有閒。”
他勾著她下巴,笑道:“如何滾?滾作堆成不成?”說著往那微嘟的嘴上親去,一手解了她幾粒釦子伸入衣衿裡邊。
貳心中天然以滿清為念,錢昭對此不敢苟同,道:“曾聞闖王占有北京,對降順官員鞭撻逼奪財帛,以此助餉。關外軍屯皆被將帥占為私田,吳家應當富甲一方,若也被如此‘追餉’,恐是身家性命皆不保。”她查閱明季戶部舊檔,遼東屯糧逐年減少,連綴戰事恐怕不是來由,膏腴之地約莫都被關寧軍將帥分刮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