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昭冷了他兩日,見他此時心境不好,也不樂意理睬,回身就走。
錢昭心道,本來如此,比起李自成和清廷的嘍囉,受命於危難的明室忠臣天然更合其意,太子若在,匡扶幼主的功績也能一併攬下,哪怕割地大半也在所不吝。
錢昭迷惑地看他一眼,搖了點頭,道:“我先歸去了。”
多爾袞心想多鐸還真是甚麼都跟她說,卻也並無怒意,暖和隧道:“疥癬之疾,何必在乎。近幾年此等事必少不了,到時進剿清叛便是,若整天惶惑,還活不活了。”
他將她襟口拉開些,在脖頸間親親嗅嗅,回道:“他初時遞信來,竟說‘借兵’,要我部助他平李自成,若事成將‘裂土以酬’。”
多爾袞背手而立,四顧打量陳列,見錢昭出去,指著牆上一幅龍飛鳳舞的草書問道:“這是哪位大師的手筆?”固然一個字都不熟諳,卻仍覺高雅。
要從他嘴裡套出她想聽的東西,天然不能總板著臉,她唇角微勾,笑道:“吳或人以一役名動天下,我隻是獵奇。”
他覺出她語意轉軟,頗樂意奉迎,也笑道:“我傳聞南人都以他為愛妾之故與李自成勢不兩立。”
“疼!”她在他肩上擰了一記,道,“不是你說宴請麼?我瞧他於你家非常賣力,如何奸刁了?”
錢昭對他虛張陣容不覺得然,若無吳某助陣,與李闖之戰哪得如此輕鬆,就算能勝恐怕也是慘勝,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她搭著寶座扶手站起,走到他三步開外,盯著他雙眼道:“敢問王上,當日征召八旗七成兵員傾舉族之力南來,如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王上心中莫非一絲猶疑也無?”
“世上總有那麼些人,如若不為己類,便認定其一無是處。”多爾袞將茶盞置於幾上,持續道,“吳三桂勇武,在關外時與我大清為敵十來年,多次招降皆不從,雖不能說對前明忠心不二,也算仁至義儘。前明既亡,如何不能另覓英主。那些指著他鼻子罵的,一天仗也未打過,苛責彆人倒是毫不嘴硬。”
本來不無調侃之意,他回得如此坦白,倒叫她不測,心想此人還真看得開。她來見他是有事相詢,便也不膠葛其他,直截了本地問:“殿下對平西王此人如何看?”
府裡新製的衣袍送來,牧槿提了一件依著身上比了比,總覺著有些小。
牧槿套上石竹色長比甲,打趣道:“瞧您說的,不曉得的還覺得真這般吝嗇呢。”
牧槿身材極佳,個子高挑腰肢緊實,比二格格年長幾歲,更顯得豐盈飽滿。錢昭撫著肚子,歎了口氣,本身約莫是再也冇有那樣的光陰了。
她“嗯”了一聲,右手五指在他後頸輕梳著。
多爾袞撣了撣袍子站起來,道:“現下忘了,明日再說。”說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她閒閒瞧他一眼,道:“再攪我用飯,氣便更不順了。”
錢昭知名火起,恨不能將手邊的茶點連碟砸到他臉上,右手按在矮幾一角,強自按捺掀桌的打動。
多鐸哪是給她神采,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今兒都做了甚麼?有冇有不適?”
“哦?”她冇想到他還記得此事。之前想教他粗粗學些術算之法,哪知其加減另有不對,彆說乘除,幼時應當全然未曾習算學。這倒不能怪他,大明朝廷自國子監到各府州縣學都不設算科,何況遼東蠻夷之地,他家又非商賈,珠算天然也用不著,因而水準約莫隻是識數。可她耐著性子教,他卻以“小孩才數數玩兒”,拒不肯用心,隻得作罷。這會兒聽他主動提及,倒也想聽聽,抬了抬下巴,道:“背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