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人靜,兩口兒兩把鋤頭,照樹根下竅穴開將下去。約有三尺深,建議小方磚一塊,磚下磁壇三個,壇口鋪著米,都爛了。扒開米下邊,都是白物。本來銀子埋在土中,得了米便不走。伉儷二人叫聲“忸捏”,四隻手將銀子搬儘,不動那磁壇,依;日蓋磚掩土。二人回到房中,看那東西,約一千五百金。桂生算計要將三百兩還施氏所贈之數,餘下的將來營運。
卻說桑棗園中有銀杏一棵,大數十圍,相傳有“福德五聖之神”棲止其上。
過了數日,桂生備了四個盒子,不過是時新果品,肥雞巨鯽,教渾家孫大嫂乘轎親到施家稱謝。嚴氏備飯留款。那孫大嫂能言快語,讒餡麵議。嚴氏初相會便說得著,與他如姊妹普通。更有一件奇事,連施家未週歲的小官人,一見了孫大嫂也自歡樂,就賴在身上要他抱。大嫂道:“不瞞姆姆說,奴家見有身孕,抱不得小官人。”本來有這個俗忌:大凡懷胎的抱了孩子家,那孩子就壞了脾胃,要出青糞,謂之“受記”,直到產火線痊。嚴氏道:“不知嬸嬸且喜幾個月了?”大嫂道:’五個足月了。”嚴氏把十指一輪道:“客歲十仲春內受胎的,本年玄月間該產。嬸嬸有過了兩位公子了,若今番生下女兒,奴與姆姆結個後代親家/大嫂道:“多承姆姆不棄,隻怕扳高不來。”當日說話,直到晚方彆。大嫂回家,將嚴氏所言,述了一遍。丈夫聽了,各各歡樂,隻願生下女兒,結得此姻,平生有靠。
施公惻然道:“吾兄勿憂。吾適帶修殿銀三百兩在此,且移以相贈,使君伉儷父子團聚何如?”桂生驚道:“足下莫非戲言乎?”施公大笑道:“君非有求於我,何戲之有?我與君交雖不深,然幼年曾有同窗之雅,每見吳下民風惡薄,見朋友磨難,虛言安撫,曾無一毫實惠之加。甚則麵是背非,幸災樂禍,此吾平時所深恨者。況君本日之禍,涉及老婆。吾向苦無子,此生子僅彌月,祈佛保佑,願其長成。君有子而棄之彆人,玷辱家聲,吾何忍見之!吾之此言,實出肺腑/遂開筐取銀三百兩,雙手遞與桂生。
桂生道:“‘有智婦人,勝如男人。’你說的是。我青遠房親族在會稽處所,向因家貧久不來往。今攜令媛而去,料不慢我。我在彼措購置良田美產,每歲往收花利,盤放幾年,怕不做個大大財主?”籌議已定。到來春,推說浙中訪親,擅自置下田產,托人收放,每年去計帳一次。回時舊衣舊裳,不暴露有錢的秘聞。如此五年,桂生在紹興府會稽縣已做個大師事,住房都買下了,隻瞞得施家不知。
試問當今有力者,同窗誰念幼時人?
陳雷義重逾膠漆,管鮑貧交托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