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韓子文考了三等,氣得目睜口呆。把那梁宗師烏龜亡八的罵了一場,不敢提起婚事,那王婆也不來講了。隻得勉強自解,歎口氣道:
夜來明月樓頭望,唯有嫦娥不嫁人。
話說人生一世,滄海變成桑田,目下的賤貴窮通都做不得準的。如當代人一肚皮勢利動機,見一小我新中了舉人、進士,生得女兒,便有人搶來定他為媳,生得男兒,便有人捱來許他為婿。萬一官卑祿薄,一旦夭亡,仍舊是個窮公子、窮蜜斯,此時悔怨,已自遲了。儘有費事的墨客,向富朱紫家求婚,便笑他暗溝洞裡考慮天鵝肉吃。俄然青年高第,然後大師悔怨起來,不怨悵本身冇有眼睛,便嗟歎女兒無福消受。所之前人會擇婿的,偏揀著富朱紫家不肯應允,卻把一個如花似玉的愛女,嫁與那酸黃齏、爛豆腐的秀才,冇有一人不笑他呆癡,道是:“好一塊羊肉,可惜落在狗口裡了!”一朝天子招賢,連登雲路,五花誥、七香車,儘著他女兒受用,然後服他先見之明。這恰是:凡人不成貌相,海水不成鬥量。隻在論半子的賢愚,不在論家勢的貧富。當初韋皋、呂蒙正多是模樣。
一封丹詔未為真,三杯淡酒便結婚。
卻說春秋時,鄭國有一個大夫,叫做徐吾犯。父母已亡,止有一同胞妹子。那蜜斯年方十六,生得肌如白雪,臉似櫻桃,鬃若堆鴉,眉橫丹鳳。吟得詩,作得賦,琴棋書畫,女工針指,無不精通。另有一件好處:那一雙嬌滴滴的秋波,最會相人。大凡仕進的與他哥哥來往,他常在簾中偷看,便識得那人貴賤窮通,畢天生果,分毫冇有不對,以是一發名重當時。卻有大夫公孫楚聘他為婦,尚未結婚。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有女顏如玉。發落已畢,隻得蕭冷落條,仍舊去處館,見了仆人家及門生,都是麵紅耳熱的,自發敗興。
那韓子文雖是滿腹文章,卻不過家道消乏,在人家處館,勉強餬口。以是年過二九,尚未有親。一日遇著端陽節近,彆了仆人家返來,住在家裡了數日。俄然心中想道:“我現在也好議婚事了。據我胸中的學問,就是富朱紫家把女兒婚配,也不免屈了他。倒是如當代人誰肯?”又想了一回道:“是便是如許說,莫非與我一樣的儒家,我也還對他的女兒不過?”當下開了拜匣,稱出束脩銀伍錢,做個封筒封了。放在匣內,教書潼拿了跟著,信步走到王媒婆家裡來。
那公孫黑挾恨在心,奸謀又起。忽一日穿了甲冑,外邊用便服遮著,到公孫楚家裡來,欲要殺他,奪其老婆。已有人通風與公孫楚曉得,疾忙固執長戈起出。公孫黑措手不及,著了一戈,負痛飛奔出門,便到宰相公孫僑處奉告。此時大夫都聚,商討此事,公孫楚也來了。爭辨了多時,公孫僑道:“公孫黑要殺族弟,其情未知真假。倒是論官職,也該讓他;論長幼,也該讓他。公孫楚卑幼,擅動兵戈,律當遠竄。”當時定了罪名,貶在吳國安設。公孫楚回家,與徐蜜斯捧首痛哭而行。公孫黑對勁,更加耀武揚威了。外人瞥見,都懊悵徐蜜斯不嫁得他,就是徐大夫也未免世俗之見。蜜斯全然不覺得意,放心等守。
姻緣本是宿世定,莫為炎涼輕變遷!
今後繁華誰可及?隻緣雙目識豪傑。
詩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