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言未了,隻聽得內裡鼓樂喧天,盧生來行納采禮,正在堂前拜跪。李夫人拽著女巫的手,向後堂門縫裡指著盧生道:“你看這個施禮的,目睹得徹夜結婚了,如何不是我半子?好笑!好笑!”那些使數養娘們見夫人說罷,大師笑道:“這老媽媽慣扯大謊,這番不誰了。”女巫隻不作聲。
裴越客看了,不解其意,便道:“某正為本年尚書府婚事隻在遲早,問個休咎。這‘三月三日’之說,何也?”李老道:“此恰是婚期。”裴越客道:“日子已定了,目睹得不到當時了。不準,不準!”李老道:“郎君不得性急。老夫所言,萬無一誤。”裴越客道:“‘水淺舟膠,虎來人得。’大略是不祥的說話了。”李老道:“也一定不祥,應後自見。”道彆過了。
他是兩任得慣了的手腳,那邊忍耐得住?到任不久,舊性複發,把李老之言,丟過一邊。偏生前日多取之言好聽,當得個謹依來命;本日不取之言迂闊,隻推道未可全信。未幾時上官論刻追贓,削職了。又來問李老道:“前兩任隻叫多取,今卻叫不成妄取,都有應驗,是何原因?”李老道:“今當與公申明,公宿世是個大商,有二千萬資財,死在汴州,財散在人處。公去仕進,原是收了自家舊物,不為妄取,以是一些無事。那壽春一縣之人,未曾欠公的,豈可過求?現在強要起來,就做壞了。”劉生大伏,慚悔而去。凡李老之驗,如此非一,說不得這很多,現在且說正話。
每說婚姻是宿緣,定經月老把繩牽。
話說婚姻事皆係前定,向來講月下老赤繩繫足,雖千裡以外,到底相合。若不是姻緣,眼麵前也強求不得的。就是是人緣了,時候來到,要早一日,也不能勾。時候已到,要遲一日,也不能勾。多是氤氳大使暗中主張,非人力能夠安排也。
此話聞至天子麵前,龍顏大喜。傳出敕命來道:“阿誰先見的,於原身官職加升一級改用。”內官查得實在,倒是劉生先見,遂發下吏部,遷授浚儀縣丞。果是三日,又就在此州。劉生更加敬信李老,再來問此去為官之方。李老雲“隻須一如前政。”劉生依言,仍舊儘情貪取,又得了千萬。任滿赴京聽調,又見李老。李老曰:“今番當得一邑正官,分毫不成取了。慎之!慎之!”劉生果授壽春縣宰。
非徒妃耦難過失,光陰猶然不後先。
劉生記取言語,彆去到任。那邊州中刺史見他舊家人物,好生委任他。劉生想著李老之言,廣取財賄,毫無避諱。高低官吏都喜好他,再無說話。到得任滿,貯積千萬。遂見刺史,討個差使。刺史依允,就教他部著本租稅解京。到了京中,又見李老。李老道:“公三日內即要遷官。”劉生道:“此番進京,實要看個機遇,設法遷轉。倒是三日內,如何能勾?況未得那升遷日期,這個一定準了。”李老道:“決然不差,遷官也就在彼郡。得了後,可再來相會,另有說話。”劉生去了,明日將州中租賦到左藏庫交納。正到庫前,隻見東南上諾大一隻五色鳥飛來庫藏屋頂住著,文采光輝,百鳥喧噪,彌天而來。劉生大呼:“奇特!奇特!”一時轟動了內官宮監。大小人等,都來看嚷。有識得的道:“此是鳳凰也!”那大鳥住了一會,聞聲喧鬨之聲,立即展翅飛起,百鳥垂垂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