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夫見國能小小年紀手腕高得高聳,儘傳他在田畔拾棗,遇著兩個羽士打扮的在草地上對坐安枰下棋,他在中間用著旁觀,道土覷著笑道:“此子亦好棋乎?可教以人間常勢。”遂就枰上唆使他攻守殺奪。救應防拒之法。也是他天緣所到,說來就解,明白不忘。羽士說:“自此可無敵於天下矣!”笑彆而去,而後公然下出來的迥出人上,必然所遇是仙長,得了仙訣過來的。有的說是這小夥子調喉,無過是他本性近這一家,又且耽在裡頭,以是轉造轉高,極窮了秘妙,卻又撰出見神見鬼的天話哄著愚人。這也是強口人不肯信伏的常態,總來不必辨其有無,倒是棋高無敵是個實的了。
謝天香道:“不敢說能,粗學塗抹罷了。請過大筆一用,取一回笑話,等王秀纔來時,抹去了再寫無妨。”父老道:“俺們那邊有大筆?憑著王秀才帶來用的。”謝天香瞥見瓦盒裡墨濃,不覺動了揮灑之興,卻恨冇有大筆應手。心生一計,伸手在袖中模出一條軟紗汗巾來,將角兒團簇得如法,拿到瓦盒邊蘸了濃墨,向石上一揮,早寫就了“穠芳”二字,正待寫“亭”字起,聽得鸞鈴響,一人指道,“兀的不是王秀纔來也!”
頭戴包巾,腳蹬方履。身上穿淺地深緣的藍服,腰間繫一墜兩股的黃絛。若非葛稚川侍煉藥的丹童,便是董雙成同思凡的道侶。說該國能葛中野服,扮做了道童模樣,父母吃了一驚,問道:“兒如此打扮,意欲何為?”國能笑道:“兒欲今後雲遊四方,遍尋一個好老婆,來做一對耳!”父母道:“這是你的誌氣,也難阻你。隻是到手便回,莫貪了彆處歡樂,忘了故裡!”國能道:“這個怎敢!”是日是個黃道穀旦,拜彆了父母,即便登程,今後自稱小道人。
因為棋名既出,又兼年小稀少,便有官員士夫。天孫公子與他來往。又有那不伏氣甘虧本的小二哥與他賭賽,十兩五兩輸與他的。國能垂垂手頭饒裕,禮度熟鬨,脾氣傲岸,變儘了村童氣質,弄做個斯文模樣。父母見他年長,要替他娶妻。國能就內心望頭大了,對父母說道:“我家流派寒微,目下獲得妻來不過是農家之女,村妝陋質不是我的仇家。兒既有此絕藝,便當挾此出遊江湖間,料不須帶著盤費走。或者不拘那邊天有緣在,等候依心象意尋個對得我來的好女兒為妻,方了平生之願!”父母見他說得話大,便就住了手。
王秀才道:“此書顏骨柳筋,無一筆分歧法,不成再易,就請寫完罷了。”父老不肯道:“專仰秀才大名,是需求煩妙筆一番!”謝天香也謙遜道:“賤妾偶爾戲耍,豈可當真!”王秀才道:“若要抹去二字,真是可惜!倘若小生寫來,一定有如此妙絕,悔之何及?恐怕難為父老每盛心推崇,客小生續成罷了。隻問適間大姐所用何筆?就請借用一用,若另換一管,鋒端分歧了。”謝天香道:“適間無筆,乃賤妾用汗巾角蘸墨寫的。”王秀才道:“也好,也好!就借來試一試。”謝天香把汗巾遞與王秀才,王秀才接在手中,向瓦盒中一蘸,寫個“亭”字續上去。看來筆法儼如一手寫成,毫無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