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過了多時,自想姻緣一定在此,遂離了京師,又到太原、真定等處浪蕩。一起行棋,目睹得無出其右,奮然道:“吾聞燕山乃遼國郎主在彼稱帝,雄麗過於汴京,此中必有高人國手天下無敵的在內,今我在中國既稱絕技,料然到那邊不到得輸與人了,何不往彼一遊,尋個出頭的國手較一較凹凸,也與中國吐一吐氣,傅他一個遠鄉異域的高名,傳之不朽?何況自古道燕、趙多才子,或者藉此技藝,在王公朱紫家裡出入,圖得一個好妃耦,也不見得。”遂決意往北路進發,風飧水宿,夜住曉行,未幾幾日,已到了燕山空中。
謝天香就停止不寫,抬眼看時,公然王秀才騎了高頭駿馬,瞬息來到亭前,自鄙人馬到亭中來。眾父老迎著,以次相見。謝天香末後見禮,王秀纔看了謝天香麵貌,謝天香看了王秀才儀表,兩相企羨,自不必說。王秀才瞥見碑上已有“穠芳”二大字,墨尚未乾,獎飾道:“此二字筆勢不凡,有恁樣妙手在此,何待小生操筆?卻為何不寫完了?”父老道,“久等秀纔不到,其間謝大姐先試寫一番看看。剛寫到兩字,剛好秀纔來了,以是停止。”謝天香道:“妾身不揣,閒在其間作耍諷刺,有汙秀才尊目。”
過未幾幾日,隻見國能另換了一身衣服,來彆了父母出遊。父母一眼看去,幾乎不認得了。你道他怎生打扮:
坡翁當日曾遺語,勝固欣然敗亦宜!
頭戴包巾,腳蹬方履。身上穿淺地深緣的藍服,腰間繫一墜兩股的黃絛。若非葛稚川侍煉藥的丹童,便是董雙成同思凡的道侶。說該國能葛中野服,扮做了道童模樣,父母吃了一驚,問道:“兒如此打扮,意欲何為?”國能笑道:“兒欲今後雲遊四方,遍尋一個好老婆,來做一對耳!”父母道:“這是你的誌氣,也難阻你。隻是到手便回,莫貪了彆處歡樂,忘了故裡!”國能道:“這個怎敢!”是日是個黃道穀旦,拜彆了父母,即便登程,今後自稱小道人。
因為棋名既出,又兼年小稀少,便有官員士夫。天孫公子與他來往。又有那不伏氣甘虧本的小二哥與他賭賽,十兩五兩輸與他的。國能垂垂手頭饒裕,禮度熟鬨,脾氣傲岸,變儘了村童氣質,弄做個斯文模樣。父母見他年長,要替他娶妻。國能就內心望頭大了,對父母說道:“我家流派寒微,目下獲得妻來不過是農家之女,村妝陋質不是我的仇家。兒既有此絕藝,便當挾此出遊江湖間,料不須帶著盤費走。或者不拘那邊天有緣在,等候依心象意尋個對得我來的好女兒為妻,方了平生之願!”父母見他說得話大,便就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