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曉得天定帝是七年動亂最後的勝者,一起從紀州到都城,踏過硝煙烽火,他手中的劍,斬殺了無數勁敵,最後用趙氏皇孫的血祭告了六合。
且說上陽殿正殿以後,便是皇後起居的寢殿,與正殿之間隔開一座花圃,園中從太液池引入湖水,水上有橋,走過朱漆竹橋,便是寢殿的正門。
秋瑉兒從冇見過天子,十年前隨祖母離京到鄉間祖宅後,這才返來第三天,是的,回京三天連母親的麵都還冇見上,她就穿戴嫁衣出嫁了。
項曄淡淡而笑:“母後,已是夏季了。”
“都免了。”天子冇有顯得不耐煩,可那冰冷的語氣叫人打寒噤,他撂下一世人,往太液池中間的夜明珠而去。
“皇上,這合巹之禮……”
侍寢的後宮,隻能留一身紅色寢衣,寢衣裡頭,便甚麼都冇有了。
世上獨一配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早已離他而去。
為了等候天子的駕臨,上陽殿中燈火透明,夜色裡遠瞭望去,彷彿從淩霄寶殿落入太液池的明珠。
而現在,早有動靜傳來,說天子即將駕臨,皇後已被宮女們擁簇著,等待在門前。
宮女嬤嬤們竊保私語,有人說:“那……就直接侍寢嗎?”
一千三百九十八,那是瑉兒走過引橋的步數,天子應當用不了這麼多,而宮女們必須在天子駕臨之前,脫下她身上厚重的華服。
天子在岸邊下了肩輿,要自行走出來,抬眸見一旁宮人手中端著酒杯器皿並餃子紅棗花生等,他眉頭一皺,負手道:“都免了。”
引橋上無數宮人手持燈籠,蜿蜒似天涯的銀河。
瑉兒看得出來,宮女嬤嬤們都怕天子,那談虎色變的不安寫在每小我的臉上。
太後慈愛地笑著:“去吧,不要怠慢了皇後。隻是本日飲了酒,出了殿閣多加一件衣裳,莫吹著風。”
有內侍從正殿後門出去,那竹橋他們走不得,沿著迴廊疾步奔來,跪在地下道:“啟稟皇後孃娘,皇上有旨,免除統統禮節。”
項曄離席,向太後沈氏走來,恭敬俯身道:“母後喜好的歌舞就要開端了,可惜兒子現在要去上陽殿見皇後,不能伴隨母後賞識。”
項曄成過親,哪怕當年隻是個藩王,婚禮上的禮節也與帝王家普通無二,要做些甚麼、寄意甚麼他都還記得,可眼下住在上陽殿裡的阿誰女人,不配。
瑉兒麵上波瀾不驚,宮女們一左一右攙扶了她,帶著她回身,好聲好氣地說:“皇後孃娘,奴婢們這就為您換衣。”
宰相府庶出的小女兒,如何會想到有一天要負擔起全部家屬,更不成能有成為皇後的非分動機。瑉兒一向想的,隻是能有一天把母親接去鄉間過安靜安寧的餬口,這十年,不知她在宰相府裡,過的是甚麼日子。
如許的人,不是神,就是魔。
沈太後年近花甲,宮裝高髻下,仍可見年青時的風華。丈夫英年早逝,單獨扶養項曄長大成人,在經曆了那七年的動亂後,每一次看到兒子要去做甚麼,她都會在心中惴惴。這是做孃的心,可她的兒子,已經是帝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