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幽思獨倚樓,哪堪時物重生愁。
珍姑笑曰:“此乃郢娘之婢秋蟾也。若湘娥豈得易見,而其美豔,亦豈蟾貌所及。郎若渴欲見時,少頃妾當邀彼對局於房,郎乃卒從外至,則可見矣。”
厥後眉生欲招同郡黃異為婿。異亦保定巨族,少年風雅,酷慕嬌姿,私語媒嫗曰:“某與竇翁通家至契,願結朱陳。但我所慕者,美色也。不知竇氏子,果有所謂羞花閉月之容乎?”
媒嫗冀得厚謝,遂極口讚譽其美,異猶未信曰:“必須遣一仆婦,親往一看,方可納采。”媒嫗勉強應諾,本日趨告竇翁曰:“須得湘娥權期間作蜜斯,則姻事可諧。”竇翁欣然首肯,疾令湘娥妝飾以俟。
最誇劍氣雙星近,豈讓當年定遠侯。
因而中秋節近,鴻乃設席南樓。句聯五字之奇,肴極八珍之美。自郢雪、玉香、李翠而外,更有二十餘姬,態貌爭妍,綺羅雲繞,皆所謂天姿國色也。然自湘娥一至,亭亭獨立,更壓群芳。
玉宇迥無煙,到更深興益添。庾樓樂事還應淺,人圓月圓。歌嘩笑喧,石家金穀何必羨。漫流連,平分秋色,狡兔乍離弦。
既而人益滿集,惡少年響婦之少而豔者,於人隊中爭為輕浮。而同船諸女或失簪珥,或卸其履,更有裙幅扯碎,含愧下船,琰始笑曰:“頃間姊姊嗔我,今果何如?夫聽經非閨女之事,而遊僧豈西土金仙,何況男女稠濁,不無少損風采,終不若愚妹在船之為妙也。”
其三
是夕平仲起家,複詣保定,先往見鴻,而稍露其意,鴻大怒曰:“借使汝妾,亦肯贈我否?雖以天子至尊,不能誅無罪之民。何況權貴,豈能壓我!常言浙人巧詐不義,以汝觀之,信不謬矣!”
前腔
其十
時有知其事者,為之語曰:“未得周郎正,從教誤曲多。寧知劉倩倩不及郝湘娥。”
背姑撐入花深處,暗自拋蓮約少年。
《黃鶯兒》
自悲自歎忽成癡,哭叫皇天總不知。
哭讀魚箋驚仆地,暗風吹雨入窗來。
欲借龍泉誅民賊,不幸妾不是男兒。
閶闔欲呼天路杳,紅羅三尺是歸程。
時有法僧,自北至蘇,聚徒數百,講經於虎丘寺。府縣各官,乃至闔郡縉紳,無不往寺拜見,事以師禮。因而蘇人竟傳活佛下臨,上自衣冠士女,下至茅舍裙釵,莫不趨聞妙諦,祈求法號,唯以得見為幸。
其四
花晨月夕共盤桓,時候相親倒玉杯。
莫笑重瞳霸業湮,漢家遺址已無存。
鴻嘗得異香而不識,以問湘娥,湘娥曰:“妾聞漢武帝時,有浮忻國遣使貢蘭金之泥、瑞雀之香。其金百鑄,色變成白,而有光如銀,唐人詩所謂‘銀燭’是也。其香燃以熏衣,經年不散,若煉藥水,涵浸百日,則焚之能致群雀飛舞而下。今觀此香,形如雀腦,氣過沉檀,殆即瑞雀之香也。”鴻猶未信,及觀《漢武彆傳》,果有是香。而其所載,與湘娥所說無異。
煙水散人曰:予聞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嘗讀漢史至戚夫人、班婕妤之事,每為之掩卷三歎。彼呂雉之惡,固不敷論。至若飛燕姊娣,猶不能容一班姬。嗟乎!秋扇被捐,綠滿長門之草;解肢為彘,血成永巷之磷。妒忌之於人,亦甚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