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不消撐船訪,門對垂楊靠小橋。
誓作青鬆千歲古,寧知紅粉一朝灰。
其四
煙水散人曰:予聞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嘗讀漢史至戚夫人、班婕妤之事,每為之掩卷三歎。彼呂雉之惡,固不敷論。至若飛燕姊娣,猶不能容一班姬。嗟乎!秋扇被捐,綠滿長門之草;解肢為彘,血成永巷之磷。妒忌之於人,亦甚矣哉!
哭讀魚箋驚仆地,暗風吹雨入窗來。
其七
鴻喟然曰:“非卿愛我,言不及此,然予亦豈甘老於牖下者。”遂長吟一概,以賦其誌雲:
平仲連酌數卮,帶醉而笑曰:“正所謂司空見慣渾閒事,惱亂姑蘇刺史腸矣!”既而道彆入都,謁見顯僚。偶談及古今美色,平仲備述湘娥之貌,顯僚撫髀而歎曰:“枉作司空,不及竇鴻!”
書傳圯上休違約,劍嘯床頭好自留。
濃雲密銷,簾外梨花舞。手自煎茶頻撥火,其味黨家知麼。南枝傳送幽芬,費人幾度清吟。哪怕寒威如剪,還須掃雪遙尋。
因而環抱雜坐,杯觥再傳,便各自尋技角飲。或歌或彈,或以彩色爭呼,或以投壺競中。
我以無辜下獄,展轉思惟,莫解其故。及平仲複來講誘,始知張秀誣指,乃受逆賊之命也。與其典刑西市,曷若速斃囹圄,但不知卿亦痛我而肯作墜樓人乎?不然,幸即善事新人,毋以鴻為念。
予嘗瀏覽古今名媛,美色易得,而不妒罕聞。及觀王琰詩集,娟秀不減庾鮑,何物女子詩句中乃有神耶!自非夢生綵鳳,安能仿白雪覺得章;良由口吐靈珠,以是組七襄而成錦。猶恨蘇水迢隔,莫能詢探芳蹤。諷覽之餘,居常怏怏。
采蓮小婦乳花香,羅袖新裁半臂長。
背姑撐入花深處,暗自拋蓮約少年。
一看羅裙並繡襦,可知恩寵與人殊。
願為厲鬼將冤報,豈向人間化杜鵑。
《黃鶯兒》
本日奇冤誰為雪,千秋遺恨永悠悠。
鴻朗讀一遍,撫掌而笑曰:“字字珠璣,卿真錦心繡口。但陽台之夢,已屬芳卿,何必生憐耶!”乃以玻璃盞斟葡萄酒,以酬湘娥。
鴻嘗得異香而不識,以問湘娥,湘娥曰:“妾聞漢武帝時,有浮忻國遣使貢蘭金之泥、瑞雀之香。其金百鑄,色變成白,而有光如銀,唐人詩所謂‘銀燭’是也。其香燃以熏衣,經年不散,若煉藥水,涵浸百日,則焚之能致群雀飛舞而下。今觀此香,形如雀腦,氣過沉檀,殆即瑞雀之香也。”鴻猶未信,及觀《漢武彆傳》,果有是香。而其所載,與湘娥所說無異。
但是婦德之難,唯在不妒;事夫之義,貴乎有容。此周南之詠,每以苧木、細姨而興頌也。
梳得雲窩光似鏡,更將綠水照新妝。
厥後法僧果以奸騙婦女,事泄而逃。戚屬中有知其事者,無不重琰之智識。
湘娥讀畢,淚如泉湧,哭仆於地。既而詠詩十首,以述其訣絕之恨焉。其詩曰:
玉宇迥無煙,到更深興益添。庾樓樂事還應淺,人圓月圓。歌嘩笑喧,石家金穀何必羨。漫流連,平分秋色,狡兔乍離弦。
其十
平仲見事不諧,本日回報顯僚。顯僚大怒,思欲尋計殺鴻。適值山西巡撫剿除反寇,擒獲餘黨解京,內有張秀者,係保定人氏。顯僚乃遣人囑秀招鴻同謀背叛,遂奉部文捕鴻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