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為予臚陳其由,予不覺連舉明白。時已夜分,研墨濡毫,疾草成傳,而予之美人書始成。或謂:女以不妒為賢,固矣。然其美趣,全在妻含醋意。而欲近不得近,移半夜鷺鷥之步,偶竊幽歡;效花間蛺蝶之飛,暫偷香粉。較之絕無拘束,其趣彌佳。固然長柄麈尾,豈能預備;河東獅子,吼實堪憎。亦未有妒悍之婦,可稱為美人者。集王琰為第九。
鴻朗讀一遍,撫掌而笑曰:“字字珠璣,卿真錦心繡口。但陽台之夢,已屬芳卿,何必生憐耶!”乃以玻璃盞斟葡萄酒,以酬湘娥。
來時不消撐船訪,門對垂楊靠小橋。
采蓮小婦乳花香,羅袖新裁半臂長。
上調《清平樂》
忽一日,有崔平仲者,浙之山陰人也,與京中一顯僚年家契厚。而保定刺史鄭公為崔戚屬,故平仲以貢候選,將詣長安,而路經保定。謁鄭以後,聞鴻富甲閭裡,很有園亭之勝,遂定居焉。鴻以郡守至戚,本日置酒接待,而令數婢歌以侑觴。
梳得雲窩光似鏡,更將綠水照新妝。
珍姑自遜纔不能及,最相愛重,呼以湘妹而不名。
異喟然曰:“姻緣前定,餘之命也,亦複何憾?但汝必須歸語爾翁,若肯以湘娥作媵,我方與汝和合無間。”
琰亦為戚族中姊妹邀往,及至虎丘,琰以人眾,不欲登岸,諸女暗笑曰:“父為冬烘,乃至女亦腐氣。”
煙水散人曰:予聞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嘗讀漢史至戚夫人、班婕妤之事,每為之掩卷三歎。彼呂雉之惡,固不敷論。至若飛燕姊娣,猶不能容一班姬。嗟乎!秋扇被捐,綠滿長門之草;解肢為彘,血成永巷之磷。妒忌之於人,亦甚矣哉!
忽見婢女惶駭趨報曰:“娘子昨夜哭至二更時候,單獨點燈,步到層翠樓上,直至雞啼不見下來。適間往上一看,已是吊頸而死矣。”
玉宇迥無煙,到更深興益添。庾樓樂事還應淺,人圓月圓。歌嘩笑喧,石家金穀何必羨。漫流連,平分秋色,狡兔乍離弦。
鼓譟之際,鴻乃欣然笑謂湘娥曰:“明月在窗,清風入坐。若無新詠,如此良宵何!”湘娥微微含笑,即席度曲三闋,以述其歡噱之意雲:
無端一見作君災,任俠誰知是禍胎。
為羨灘頭交頸睡,戲將荷葉罩鴛鴦。
詎料一朝攖禍害,門庭蕭索忽無人。
一婦何曾事二夫,目前遄死赴鬼域。
黃生迎問曰:“貌果如何?汝得親見否?”婦以手摹其豐態,而連聲讚譽曰:“竇蜜斯豈是人間色,乃天仙也。”黃生喜極,即準聘期。
哭讀魚箋驚仆地,暗風吹雨入窗來。
時有知其事者,為之語曰:“未得周郎正,從教誤曲多。寧知劉倩倩不及郝湘娥。”
其九
珍姑笑曰:“此乃郢娘之婢秋蟾也。若湘娥豈得易見,而其美豔,亦豈蟾貌所及。郎若渴欲見時,少頃妾當邀彼對局於房,郎乃卒從外至,則可見矣。”
蘇敏,字穎生,蘇人也。十二遊庠,十八中丙子副榜,即以是冬,娶同邑王長卿之女為妻。
其三
當道旋亦悟鴻委曲,得令歸骸與娥合葬。而郢雪諸姬,接踵彆嫁矣。
其八
娥乃按笛輕吹,徐至第七調,指明舛錯之處,倩倩不堪感愧曰:“君真我之師也。”
自此湘娥之名振播一時,而寵奪專房,獨得鴻之嬖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