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生曰:“願聞致道工夫何由而始?”玉城曰:“我留一詩,子宜服膺。”遂朗讀雲:
彬吾欣然笑曰:“我亦絕愛丁郎才貌兼美,若得為婿,我所願也。”
何當解縛重作鄰,淡掃雙蛾朝紫宸。
南溟汪司馬嘗訪姬於舟中,賦詩為贈曰:
丁生雖善屬文,而自恨詩不如彩,常常輟翰。自後恩好日篤,晨夕無間,如此者六年。
金烏既墜漏箭頻,城頭月掛銀粼粼。
朱氏即以彩言為囑,彬吾曰:“我約以明日設款相邀,俟來赴酌,當即留住也。”
流光照我四座賓,贈我以酒歌陽春。
蕊珠宮裡玉嬋娟,謫下人間豈偶爾。
其始彩與三姝俱話當年瑤島相會之事。苕上君曰:“自從謝妹臨凡,妾等共赴蟠桃大會,已經三度。常常想及當時,何嘗不臨風而忉怛也。”
悠悠大難兮逐逝波,茫茫大地兮,崇者山而卑者河。何世人之迷昧兮,騖於名利而紛挈!豈知太清之上,更有神凝無謐,超出乎塵劫以外,終乾坤而不磨。隻俄頃兮能夠遍遊於九有,笑塵凡之百齡兮僅頃刻。子不見夫樵者觀弈兮爛其柯,是知清虛之理莫測,神仙之樂居多。抽子之佩兮慨且歌,於焉不醉兮如此良宵何!
此彆何時見,臨歧欲斷腸。
遂一一幾次指喻,約稀有千言。於時釋道共聽者有三十餘人,皆歡樂作禮去。
洞庭遙接海波平,夜集靈山講內經。
見說姻盟原宿世,慚非蕭史荷君憐。
俄聞仙樂鏗鏘,異香拂鬱,而彩即端坐而逝矣!遺命以《黃庭經》並己詩集為殉。
既諷丹篆複清論,天花四散縈我身。
百裡練光煙細襯,四周曉色雨初收。
丁生昂首跪聽畢,玉城曰:“子宜誦熟是詩,他日遇見一耳道人,必能為汝解釋,求道之功儘於此矣。”
既而客去,朱氏出問翁曰:“適來何客也?”彬吾曰:“乃表兄丁仲可之子,自幼繼與鬆江張翁為嗣,今以入泮,暫歸一望耳。”
其二
三姝笑曰:“妾輩今夕特為道賀而來,敢問新郎安在?”
似從天上謫,宛在水中心。
彬吾曰:“張翁既已歸天,吾侄理合歸宗。若未聘妻,我以彩兒字汝,意下如何?”
即於袖中取梨,以奉朱氏。朱氏覺得仙果,呼起彬吾,將欲分而食之。豈知梨才入口,味極苦澀,更有一種穢惡之氣,不覺嘔吐狼籍。彩乃歎曰:“此梨食之,後天不老,乃以甘香鮮脆之味,忽爾變成苦惡,難道仙不易幾近!”
丁生吟畢,時已城頭坎坎,鼓聲欲曙。湘妃起家先彆,隨後三姝與彩握手立談片刻,騰雲冉冉而去。
言訖,漏下已將四鼓,複悄悄密謂彩曰:“丹灶寥寂,玉扃久閉。子宜速辦工夫,以俟限滿之日,即至海東相會,毋得久滯人間也。”遂淩風道彆而去。
一日附舟之楚,同載數人,皆胡僧也。見生行李沉重,候至險僻之處,將生縛而投水。生乃連呼五雲者三,俄有巨龜浮起,負而至岸。丁生既得上崖,其縛不解自脫。及仰首一看,見彩身被五色霞衣,手揮麈尾,立於雲端,數以麈柄東指,生即向東而往,不及裡許,果遇朋友商於楚者,乃與貸金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