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那美人就是含玉蜜斯,她因父親倉促出門,未及清算園中書集,故特來檢點,偶見池中魚遊水麵,遂憑欄而觀,卻不防黃生在籬外偷睛飽看。少頃,拾翠走來叫道:“蜜斯請出來罷。”蜜斯方纔起家,冉冉而去。黃生看得細心,想道:“天下有恁般斑斕女子,就是這侍兒也甚風味。她口呼蜜斯,必是陶年伯令愛。吾聞年伯艱於擇婿,令嬡尚未字人。像我黃蒼文這般才貌,可也可貴,如何劈麵錯過!”又想道:“向來才子必愛才子。方纔我便窺見蜜斯,蜜斯卻未見我。她若見我,天然相愛,可惜被這疏籬遮隔了,不然,我竟闖到她跟前,看她如何了。”癡癡地想了一回,便去白粉壁上題詩一首道:
一騙再騙,隨機應變。
不說黃生歡樂,且說木一元回家,懊恨道:“本日那裡提及,弄出這個戲文來!如果老夫人要口試真才,方許婚事,卻不倒被小黃得了便宜去。”想了一想道:“有了,我乾脆假到底罷。明日去抄了小黃的詞,認做本身製作,連夜趕到江西,麵送與陶公看。說他夫人在家垂簾口試,我即席做成的,他天然準信。一麵再要父親央媒去說,他是屬官,不怕不從。既聘定了,便是夫人到時對出真假,也隻索罷了。奇策,奇策!”次日,便往雙虹圃中。黃生正在那邊吟味這兩詞,見了一元,拱手道:“木兄佳作,想已錄出,正要拜讀。”一元道:“珠玉在前,小弟怎敢效顰。昨因酒醉,未及細讀佳章,本日特來就教。”黃生指著壁上道:“拙作不堪,幸見教政。”一元看了一頭讚歎,一頭便把筆來謄寫,連前日寫在壁上的這首疏籬絕句也都抄了。黃生道:“俚語抄他則什?”一元道:“正要抄去細讀。”見黃生有一本詩稿在案頭,便也取來袖了。黃生道:“這使不得。”一元道;“小弟雖看不出,吾兄幸勿吝教。捧讀過了,即當償還。”說罷,道彆回家,歡樂道:“不但抄了詩詞,連詩稿也被我取來。我今都抄去利用陶公,不怕他不信。”遂將兩詞一絕句寫在兩幅花箋上,詩稿也依樣抄謄一本,都寫了本身名姓,辦理伏貼,本日起家,赴江西去了。恰是:
一元正無何如,隻見蒼頭又來講道:“夫人說,圃中東西二橋,今我家與二位相公各分其半,乞更以半圃為題,即景題詞一首。”一元見一詞未成,又出一題,嚇得目瞪口開,連應對也
妙弄虛頭,脫白手腕。
右題雙虹圃疏籬一絕
應對不出了。黃生卻不慌不忙,取過紙筆,登時又成一詞,仍用前調:銀河邊,牛郎織女東西判。東西判,平分碧落,中流
當日陶公道在門公衙中議事而回,門吏稟說兵道木爺的公子來拜。陶公看了帖。請入後堂,相見敘坐寒溫罷,一元把夫人垂簾口試的事安閒說及,隨將詞箋奉上。陶公看了,點頭稱賞。因問黃生那日所作如何,一元便道:“黃生這日未曾脫稿,拙詠卻承他謬賞,又謄寫在那邊了。”陶公不樂道:“黃生莢如冠玉,此中無有,單會抄人筆墨,本身竟做不出。”一元道:“這是他謙虛處。他若做出來。天然勝人。都因拙詠太速就了。乃至他垂成而輒止。”說罷,又將詩稿一本並絕句一首奉上.說道:“這是晚生常日所作,黃兄也曾抄去。今乞老先生教政。”陶公道欲展看,前堂傳鼓有要緊公事,請出堂摒擋。一元起家告彆,陶公道:“尊作尚容細讀。”彆了一元,出堂摒擋公事畢,至晚退歸私署,想道:“人不成貌相,誰知木生倒有此美才,黃生倒這般不濟。既經夫人口試好壞,半子今後可定矣。”遂於燈下將一元所送詩詞細看,見詞中暗寓婚姻會台之意,欣然首肯。及見疏籬絕句,私忖道:“用淵明東籬故事,公然偶合。但花色取黃之語,倒像替黃生做的,是何原因?”心中迷惑,乃再展那詩稿來看,內有《寓雙虹圃有懷》一首,中一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