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之寫完,鈕公接來看了,極口獎飾道:“此文與《哀角》一篇並臻絕妙。先生這兩篇妙文,當得兩服靈藥。彆人之藥,隻藥身病;先生之藥,能藥芥蒂。忠告苦口,能藥人於既病以後;潛消默奪,又能藥人於未病之前。隻看撰文之精,便知用藥之妙。”說罷,即以此文付與公子旁觀,教把去立時發刻,與《哀角文》一併行世。當晚鈕公與化之喝酒,儘歡而散。
淨安見那篆文寫得古蹟蒼然,如描畫的普通,非常獎飾,作謝而去。
想空非想非非想。
未幾時,家人報酒菜已完。賀公攜著祝生,步入那梅花書屋來。隻見屋前屋後遍植梅花,公然清幽敬愛。中間設下酒菜,二人揖遜而坐,舉觴共飲。此時已是仲春下旬,梅花大半已謝,風吹落花飛入堂中。酒過數巡,賀公對著祝生道:“老夫昨見落梅,欲作一詩,曾命小女做來。今賢侄高才,未識肯見教一概否?”祝生欣然領諾。賀公送過文房四寶,祝生握筆在手,對賀公道:“不知表妹佳詠用何韻,小侄當依韻奉和。”賀公道:“韻取七陽,用芳香霜腸四字。”祝生聽罷,展紙揮毫,即題一概道:
惟餘紙帳窺全影,夢憶南枝欲斷腸。
遇合本非人所料,功名都在不猜中。
籲嗟乎!賭之多術,其端不一。既有八張,又有六色。
諭卿置酒私衙,與宿變把盞。喝酒間,諭卿說道:“目下縣中饑荒,官糧無辦,為之何如?”宿變道:“欲完官糧,先足民食。民既不敷,何故完官?”諭卿道:“民食貧乏,隻為米價騰貴之故,前日已曾拿兩個高抬米價的懲辦了,隻是禁約不住。”宿變道:“尊見差矣。本處乏糧,全賴客米相濟,若禁約增價,客米如何肯來?我今倒有個計算在此。”便自出橐中銀五百兩,教諭卿差人星夜去四周處所收糴客米,比時價倒增幾分。因而客商相互傳說,都道雲夢縣米價最高,販米客人一齊都到本縣來。客米既多,時價頓減。宿變乃儘出橐金,官買客米。令諭卿殺牛置酒,接待眾米商,要他照新減之價更減幾分發糶,一時便收得米糧多少。將一半施助饑民,一半代諭卿解充兵餉,百姓歡聲載道。鐘公刺期進兵,多虧宿變各處催趲糧草佈施,士氣飽騰。恰是:
皎皎霓裳淡淡妝,羞隨紅杏鬥芳香。
舟行之次,聽得有叫化船上,一個老婆子在那邊叫喊,求討殘羹冷飯。宿變怪她聲音廝熟,推開弔窗看時,認得是開賭的程福之妻,因向日在他家住久,故此熟諳。本來程福自被王公問徒發驛,在路上便抱病死了,老婆孤身無靠,隻得轉嫁彆人。誰知又嫁了個不成才的,遂流落做了乞丐。當下宿變喚那婆子來,問知備細,嗟歎不已。恰是:
二人敘禮畢,宿變動問道:“老公祖舊任敝郡,幾時榮升到這裡的?”王公道:“剋日初承乏在此。”宿變道:“治弟前在軍中,曾獲逃犯李大,押送台下,未識當時台駕已離職否?”王公道:“此時髦未離職,已將李大問罪,結過張乙一案。不想來到其間,卻又有一宗未結的公案,係是婦人潘氏,告稱伊婿鮑士器,為賭輸官債,賣妻為娼,並告張乙同謀,當初攛掇鮑士器借客債也是張乙,厥後攛掇賣妻為娼也是張乙,今鮑士器已經問罪發配,張乙卻在逃未獲。本來這張乙本是常州人,因犯法逃至鬆江,又在那邊開賭害人,非常可愛。門生前日已行文舊治,吊取他來,斃之杖下了。”宿變點頭稱快。當下彆過王公,便到閔仁宇家拜見了一遭。隨後王公到船答拜訖,即開船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