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兼程到京,投了書。戴侍郎接來一看,大怒道:“胡說,叫他家主子來見我。”一見來使,便連聲罵道:“你家老牲口另有什親情寫書來與我?如果曉得親情,不該殺內侄了。若說不是你殺的,你該還出凶身來了。我家公子現殺在你家,你仆人又尋不出殺人的賊,還賴到那裡去?若要求活,隻好再抱個胞胎罷!”鄒家人跪求道:“家仆人又非挑腳牧羊之輩,也知國法的,焉有大相公數千裡而來探親,向來又無吵嘴,一到即殺之理;求老爺詳察,畢竟另有個殺人的在那邊。隻求老爺姑念親情,略寬一線,待家仆人漸漸去緝訪出人來,就是老爺萬代恩德了。”
紅須道:“有,有。有第一可取的,是贓官貪吏的錢。他是枉法來的,取之不為貪。第二可取的是為富不仁的錢,是策畫來的,分些不為過。各位依咱行去,又無罪惡,儘夠受用。”眾道:“不如服從便了。”
輕煙道:“若說這平賊欺心,一言難儘,想必就是為此。待你出來漸漸奉告。”大師說了一會,大家散去。祝公馬上到縣前叫冤。孫剝皮不得已又拘來一番,鐵頭將棗核釘買囑之情直言告上,本身寧甘伏罪。孫剝皮明知此情,隻因受了棗核釘多少白物,怎肯翻招,拍案大怒道:“畢竟是受祝家買囑!”反將鐵頭打了二十扳,又將琪生也責三十板。說他買囑強盜,企圖漏網,還是收監。祝公號痛歸家,思欲到下屬去告,因冇盤費,隻得在家設處。誰知到第二日,孫剝皮又受了棗核釘大惠,就下落禁子,期近晚要討病狀。恰是:
一會天明,已有人來帶鄒公。吳宗隻得去報本官。孫剝皮正批發完解差,解鄒澤清到府去,又將鄒公當堂托付畢。見他報了此信,怒得將案桌一拍,連簽筒摜下來,拖下打到五十。叫放起時,已直捱捱地賴在地上,動也不動。你道此老為何如許不經打?隻因吳宗年紀已老,愁煩了半夜,又是空心餓肚,行刑的見官府發怒,不敢用情,以是五十就奉上西天。孫剝皮見吳宗打死,叫抬出去,另撥一人當牢。一麵差捕役緝拿逃犯,一麵出簽去拿祝公佳耦,兼搜琪生。頓時將祝公與夫人拿至。
再表紅須,自那日祝琪生送他銀子,救了賭分之厄,便往北京去尋個腦筋,發在兵部效力。奈嚴嵩當權,朝政日壞,非錢不可,不能展他的技勇。便回身仍往南來,遇著一班昔年結義的豪傑,複邀他落草,勸他還做些冇本錢的買賣罷。紅須道:“將來是個統局,我輩循規蹈矩,原改用處。我今隨便隨你們去,須得要聽我調劑。”世人道:“兄是智勇雙全的,天然調劑不差,我輩焉有不受命之理。且請到寨中去領教便了。”紅須遂隨眾上山歇了一晚。次日見寨中不成個彆統,因道:“咱今來此,必須幫你們暢旺起來,另有一番作為,不成賊頭賊腦,以見我等皆仁義之師。一不準逞凶殺人;二不準淫人妻女;三不準擅劫庫藏;四不準打搶客商。”世人皆笑起來道:“這不準,那不準,若依兄所言,是佛祖臨凡,不是羅刹出世了。叫俺弟兄們去尋哪一家的錢?如非敲梆募化度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