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錫一班校尉,正索詐不了。俄然十九日聞聲了姑蘇的動靜,連夜清算起家。緹帥張有威常日原清謹的人,況見時勢不好了,竟把駕帖送常州府不開讀竟去。先往北京報姑蘇大變的事情,便覺得頭功了。
相逢脈脈共淒傷,訝我無情似木腸;
這範景文見周宗建、繆昌期先拿到的,都下獄了。這兩個君子,倒是景文同年,平素道義之友,非常契厚的,心上好生不忿。想道:“我出山一番,且過了大選,再圖歸計。”不想到了四月二十五日大選的日子,魏忠賢、魏廣微每人有十來個私家要升的,要選好處所的,把名帖手揭來囑托他。範吏部拿住了名帖手揭,要具本參奏,俄然想道:“父親才升南京營繕司員外。若做此事,我必被逆臣算計,父親官也不保。”正在堂上,忽把舌頭咬破,大呼一聲,驀地倒地。口裡噴出鮮血,濺了衣領。本司長班扶救起來,喚轎抬回私衙去了,大選隻得候委彆人。恰是:
莫說江南校尉打死,忠良上路。且說朝裡事情日變一日,小人越進,君子越退,通不成個天下了。有個河間府吳橋縣的範景文,初中的時節,選了東昌府推官。出一門榜,道是不受囑,不受饋,人稱他做不二公。平刑敬獄,郡無冤民。任滿,升為吏部主事。泰昌即位,超遷本部郎中。乞假在家。天啟五年,魏忠賢隻道他是同府的人,或可招入黨中,再三起他出來。他父親號仁元,原任南寧太守,升部在家,曉得他守正不阿,必定招禍,有些不要他就任的意義。範景文道:“孩兒出去且看風景,必不至殺身以貽父憂。”單車就道,到京就上了一本。本上道:
留將大逆雙雙縊,劊子刀刀共戮屍。
桃源遁去何知晉,東海寧死不帝秦。
因有不伏侍,聊存未壞身。
夜月幾次勞北望,突入夜氣壓青磷。
寫畢了詩,又作一折柬封好。略略睡了一會兒,次日府奉下屬批文,即解往北京去了。
陰霾風日何飄蕭,似應民氣動地號。
豪傑腔血非孤灑,烈俠頭顱拚共梟。
無用將從樗櫟伍,有家願與鷺鷗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