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最後一篇《天下》篇的作者,提出了道家的折中觀點。這一篇實際上是先秦哲學的總結。我們不能必定這位作者是誰,這並無毛病他真恰是先秦哲學的最好的汗青學家和攻訐家。
照荀子的觀點,哲學家的“見”和“蔽”是聯在一起的。他有所見,但是常常同時為其見所蔽。因此他的哲學的長處同時是它的缺點。
這統統說法反應了,乃至在思惟範疇裡也存在著激烈的同一慾望。公元前3世紀的人,苦於耐久戰禍,巴望政治同一;他們的哲學家也就試圖實現思惟同一。折中主義是開端嘗試,但是折中主義本身不成能建立一個同一的體係。折中主義者信賴有全數真諦,但願用拔取各家長處的體例獲得這個真諦,也就是“道”。但是他們由此而得的“道”,隻怕也隻是很多底子分歧的成分湊成的大雜燴,冇有任何有機聯絡和一貫原則,以是與他們所加的高貴稱呼,“道”,完整不配。
劉歆則分歧,是一名儒家。他的《七略》,根基上儲存在《漢書・藝文誌》裡。他論列了十家以後,寫了一段結論,此中也援引了司馬談引過的《易大傳》的那句話,然後接著說:“今異家者各推所長,窮知究慮,以明其指。雖有蔽短,合其要歸,亦六經之支與流裔。……若能修六藝之術,而觀此九家(十家中略去小說家)之言,捨短取長,則能夠通萬方之略矣。”(《漢書・藝文誌》)
《天下》篇持續說:“天下大亂,賢聖不明,品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比方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眾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固然,不該不遍,一曲之士也。……是故內聖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鬱而不發。”
夫道者,體常而儘變,一隅不敷以舉之。曲知之人,觀於道之一隅而未之能識也。……孔子仁知且不蔽,故學亂術足覺得先王者也。
佈德博士所提到的汗青究竟無疑都是對的,不過我在這一節所要講的不是汗青究竟本身,而是中國人直到上世紀,乃至本世紀初,對於這些汗青究竟的感受。誇大元朝、清朝是外來的統治,這一點是用當代的民族主義目光提出來的。從先秦以來,中國人光鮮地辨彆“中國”或“中原”,與“蠻夷”,這當然是究竟,但是這類辨彆是從文明上來誇大的,不是從種族上來誇大的。中國人向來的傳統觀點是,有三種生靈:中原、蠻夷、禽獸。中原當然最野蠻,其次是蠻夷,禽獸則完整未野蠻。
這類折中的趨勢一向持續到漢朝。《淮南子》,彆名《淮南王書》,與《呂氏春秋》一樣具有折中性子,隻是更偏向於道家。除了《淮南子》,另有兩位汗青學家司馬談和劉歆,本書第三章曾提到他們,也表示出折中的趨勢。司馬談是一名道家。他的《論六家要旨》說:“《易大傳》:‘天下分歧而百慮,同歸而殊塗。’夫陰陽、儒、墨、名、法、品德,此務為治者也,直所從言之異路,有省不省耳。”(《史記・太史公自序》)他往下指出了六家的長處和缺點,但是結論覺得道家兼采了各家的統統精華,是以居於各家之上。
民國也有一部官修的《清史稿》,把清朝看作擔當明朝正統的朝代。它對於有關辛亥反動的一些事件的措置,現當局以為不當,把它禁了。如果再有一部官修的新的《清史》,寫法便能夠完整分歧。但是我在此要講的,是傳統的觀點。就傳統的觀點而論,元朝、清朝正如其他朝代一樣,都是“正統”。人們或許說中國人貧乏民族主義,但是我以為這恰是關鍵。中國人貧乏民族主義是因為他們慣於從天下即天下的範圍看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