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名流,名流,後代對此有多少曲解,是該給“名流”正一正名了。
前人有副春聯說:“唯大豪傑能本質,是真名流自風騷。”這副春聯內容好,對得也好。這副春聯高低聯要以互文看,它的意義是相互彌補的,真正的名流也就是豪傑,風騷就是他們的本質。不是能喝幾口酒、玩一玩世,做出一副嬉皮士的姿勢,便能夠自稱名流的。
另有一類名流,他們的才氣冇有表示在治國上,而是表示在學問與品德上,像前麵提到的王弼、嵇康、阮籍、戴逵,這也是真正的名流,他們為學術文明做出了了不起的進獻,也不是那些水貨可比的。
【1】見李修建《民風—魏晉名流的餬口美學》(群眾出版社2010年8月出版)。
後代一談到名流風采,差未幾就隻剩下兩個特性,一個是喝酒,一個是不修麵貌,實在真正的大名士必必要有經邦濟世之才,像諸葛亮、王導、謝安、王猛如許的人纔算得上。宋朝的王安石有一篇非常短小的文章,叫《讀孟嘗君傳》,一共隻要八十九個字,全文以下: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豺狼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能夠南麵而製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力哉?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以是不至也。
魏晉名流跟喝酒的乾係還與當時名流的服藥民風有關。士族鼓起以後,個彆認識覺醒,又有充足的經濟前提,以是此中的很多人開端講究攝生,但願本身貴重的生命能夠活得更悠長一些。中國的攝生文明在魏晉之前隻範圍在極少數的統治階層範圍以內,以是不成氣候,到魏晉士族鼓起以後,全部士族階層都有前提講究攝生了,中國的攝生文明才真正構成。第一篇當真會商這個題目的實際文章就是嵇康的《攝生論》。嵇康在《攝生論》裡提出了很多貴重的論點,如他說攝生要同時重視養神和養形,而養神更重於養形,神為形之君,都是至今仍然有首要代價的觀點。嵇康在《攝生論》裡還說到,服藥能夠延年,這大抵也是當時相稱風行的觀點。東漢以來特彆是魏晉以來,講究服藥攝生的人越來越多,乃至於成了一時民風。當時風行一種藥叫五石散,是用五種礦物煉製而成,五種礦物是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鐘乳石、石硫黃,另佐以海蛤、防風、栝樓、白朮、人蔘、桔梗、細辛、乾薑、桂心、附子等十種中草藥,搗篩為散,用酒送服。服用這類藥後,要吃冷食,以是五石散彆名寒食散。但是喝酒卻要喝熱酒,喝酒以後還要走路,以發散藥力,稱為“行散”或“行藥”—現在說的“漫步”能夠就是“行散”演變的。五石散既然要用酒來佐服,那麼喝酒的民風天然更盛了。服藥與喝酒在當時名流中很風行,據學者李修建的大略統計,就有二十幾位名流的服藥喝酒是有記錄可查的【1】。
為甚麼名流跟喝酒會連到一塊呢?這能夠跟竹林七賢有關。竹林七賢所處的期間,恰是所謂魏晉“易代之際”,司馬氏大權在握,籌辦篡奪曹家的政權,用極其虛假殘暴的手腕,誅殺異己,特彆是殛斃士族精英分子中不肯意倒向司馬氏而又有相稱號令力的人物。弄得名流們大家自危,因而一些人就靠喝酒來麻痹本身,或借酒裝胡塗,儘量離政治旋渦遠一點。《晉書·阮籍傳》說:“籍本有濟世誌,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流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阮籍的態度很有代表性,在竹林七賢中,嵇康、向秀、劉伶、阮鹹都差未幾是這類設法,不過嵇康終究還是冇有躲疇昔,隻要山濤和王戎比較滑頭,一麵喝酒,彷彿不體貼世事的模樣,一麵實在是在等候機會,看看到底鹿死誰手再來決定本身的去處。但這些民氣裡都不平靜,他們的喜好喝酒都是麻醉本身、解憂解悶、減輕壓力的手腕。厥後司馬氏跟曹氏之間勝負已定,晉朝建立,士族知識分子不倒向司馬氏的已經殺光了,剩下的不是司馬氏的附庸就是被迫臣服的,再過多少年,士族知識分子中對司馬氏的抵擋已經不存在了。這個時候實在已經不需求靠喝酒來麻醉本身了,卻有些人把竹林七賢喜好喝酒這類大要做派擔當下來,稱為“竹林遺風”,而竹林名流抵擋醜惡實際的靈魂則完整被健忘被拋棄了。這就有點像西方的嬉皮士,開端何嘗冇有抵擋實際的意味,到厥後就純粹是一種對出錯的粉飾了。這一點當時有目光的人就已經指出來了,比方東晉的戴逵寫了一篇《竹林七賢論》,此中就有如許的話:是時竹林諸賢之風雖高,而禮教尚峻。迨元康中,遂至放蕩越禮。樂廣譏之曰:“名教中自有樂地,何至於此!”樂令之言有旨哉!謂彼非玄心,徒利其縱恣罷了。(見《世說新語·任誕》第十三則劉孝標註所引)這是說,竹林七賢的行動固然也有放蕩之處,但並冇有真正違背禮教,而到了西晉元康期間那些仿效竹林七賢的人(比如謝鯤、阮放、畢卓、羊曼、桓彝、阮孚等人,號稱“八達”),就已經冇有甚麼依托(“玄心”),隻是拿來做頹廢、放縱的來由(“利其縱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