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宮宴，他身著官服，緋紅圓領袍，更顯麵潔如玉，眉清目朗，袖口微收，非常利落，沈複人也年青，如此打扮，堪是豐神俊朗。

時下以左為尊，同是尚書仆射，左仆射杜如晦便要比右仆射何玄高半階，現在太子居右，秦王居左，朝臣眾目睽睽之下，委實叫東宮抬不開端來。

幾人正沉默，卻有內侍引了番邦使臣入內，前後列席。

天子那樣恭敬皇後，為她將清寧宮憩息的都麗堂皇，早早在昭陵中留了伉儷二人共用的寢墓，極經心疼李政，對衡猴子主也頗優寵，隻要太子，始終不得他喜好。

鐘意莞爾，燈火幽然，她麵色皎皎，當真動聽，沈複悄悄看她一會兒，俄然彆過臉去，耳根卻有些紅。

他不知該說甚麼纔好，語無倫次道：“你如何不肯講？看我那樣展轉反側，心還這麼硬，你，你真是……”

鐘意醉意愈深，掩口打個哈欠，道：“你究竟想問甚麼？”

鐘意心頭微驚，但是既有侍中之銜，便不必向突厥之人見禮，因而端坐席位，未曾起家，道：“是。”

夜色深深，燈火映照在他的心上人麵上，而她比月光還要皎皎。

定襄縣主本日也在，便坐在韋貴妃身側，聽西突厥使臣那句“珠聯璧合”，掩口低笑：“那人眼睛倒尖，可惜那兩人冇這福分。”

樂工想是得了叮嚀，奏的是龜茲曲調，閒適婉轉，另有內侍引了曾經不成一世的頡利可汗上殿。

這等感受，西突厥使臣最為瞭然，手臂疊於胸前，他起家見禮，竟能說一口非常流利的唐語：“我聽聞大唐天/朝上國，禮節之邦，頡利既已臣服，何必如此熱誠？現在大唐如此行事，卻令我等不識禮節之人齒冷。”

益陽長公主掃了眼，低聲歎道：“皇兄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給太子留了。”

他叫她阿意，聲音和順而纏綿，像是疇前一樣。

鐘意視野下挪，略微暴露一絲笑意，抬眼一瞥，目光卻同沈複撞個正著。

他寂然笑了，歎道：“和順鄉皆是豪傑塚，前人誠不我欺。”

言罷，又去看沈複，笑道：“二位好詞鋒，當真珠聯璧合。”

鐘意既有侍中銜，位同宰相，席位便在王珪與魏徵之側，益陽長公主是天子胞妹，情麵極大，席位天然不會低偏。

那使臣麵露訕然，聲氣訥訥，倒很有幾分氣度，躬身一禮，道：“阿史那延受教了。”

二人一道上前去，便見太上皇伉儷與帝後未至，其下首兩個位置上卻坐了人：溫文爾雅的太子睿與意氣風發的秦王政。

“該死。”益陽長公主忍俊不由：“人家郎才女貌，你卻不識相，偏要插一腳。”

這原是天子即位之初製定的樂曲，向來以威武雄渾，上國氣象著稱，鐘意先前隻是聽聞，親目睹到，卻還是第一次。

沈複眼瞼微垂，自斟一杯，仰首飲儘，將杯底抬起與她看。

歌女齊聲吟唱，聽得詞曲，清婉當中很有浩大之氣。

燕德妃淡淡看著這一幕，垂眼不語。

尚宮局秩屬後宮，受皇後統轄，內侍省屬於太極殿，聽天子叮嚀，哪一方排的席位，內裡講究卻大了。

新春剛過, 喜氣尚未散儘, 入得宮門，但見宮婢內侍迎來送往，井然有序，進了內殿，便有宮廷樂工奏曲，舞姬獻藝，隻聞韶樂婉轉，舞袖翩翩, 連枝宮燈將大殿映照的恍若白日，端的是亂世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