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謝忠仁顫抖道,“燕思空是個、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顏閣老活著,病榻前他比他兒子還孝敬,顏閣老病故,他就向我奉承奉迎,現在見我入獄,又來落井下石,他凶險暴虐,他奸猾巧詐,他……他纔是奸佞!”
燕思空兩隻手都卡在刑枷裡,非常不便,但還是吃力地展開了奏摺,在開口之前,他看了謝忠仁一眼。
萬陽點了點頭:“交給我吧。”
按大晟律,不管明淨與否,提審就要先鞭十下。
孟鐸愣了愣,獄卒喝道:“大膽,現在是廷尉大人鞠問你,輪不到你說話!”
“請說。”
燕思空毫不躊躇道:“我是大晟臣子,安定內鬨,為君分憂,還需求甚麼來由?”
“殿下,探視人犯時,小的是要……”
“燕大人多慮了,若燕大人所陳之罪不對實,則罪不至死,燕大人又是駙馬之身,亦有趙將軍與祝統領等為你討情,陛下定會從輕發落。”孟鐸又道,“我等也會為燕大人美言的。”
“皮肉傷,冇有大礙。”
燕思空被架在了刑具上,獄卒拿下刑鞭,重重摔在地上,啪地一聲響,聽得民氣顫。
燕思空一怔,沉默了。
蔡中繁也站了出來:“臣覺得,應讓燕駙馬宣讀。”
謝忠仁被押至了太極殿。他一身囚衣,灰白摻雜的頭髮狼藉不已,雙頰深深凸起,佝僂著背脊,法度非常遲緩,看上去老態龍鐘,想來監獄中的日子,很不好過。
背上頓時燃起了一條長長火龍,疼痛隻鑽腦門,他狠狠咬住了牙。
孟鐸看著燕思空的眼淚,深深皺起了眉:“燕大人,趙將軍臨行前,叮囑我們要信賴你,助你完成彈劾大事,現在我們都得償所願,亦為天下、為萬民撤除了那奸賊,可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實在令孟某不解。”
“是!”幾名獄卒魚貫分開。
孟鐸道:“燕思空,我問你的話,你要照實作答。”
“殿、殿下……”
“多謝廷尉大人。”
孟鐸微挑眉:“既是知無不言,不如就從燕大人如何與謝忠仁結仇提及吧。”
“陛下已責令三法司徹查你在彈劾狀上提及的每一小我和事,謝忠仁本日被上刑了,他應當……”孟鐸深深籲出一口氣,“翻不了身了。”
燕思空將目光移了返來,氣勢凜然地朗聲讀道:“兵部右侍郎臣燕思空謹奏,臣銘感天恩,常愧與奸宦共,罪非難辭,今戴罪諫諍,捐軀圖報,乞賜聖裁肅除惡賊,清除宇內。今外有蠻夷卓勒泰逼境,內有奸宦謝忠仁誤國,至鼎祚危急。唯有內賊不去,而可除外賊者,故陳謝忠仁一十八項大罪!罪其一,擅權擅政……”
不過,他仍不敢掉以輕心,他也曾覺得內閣結合重兵在握的親王,必然能夠將閹黨搏鬥殆儘,卻不想結局那般慘痛。
那奏摺足足宣讀了近一個時候,讀到他們構陷廣寧守備元卯時,他的調子不自發地發顫,有一種難以名狀地痛幾近突破胸口噴湧出來,但他生生壓抑了,他曉得此事年代長遠,難以考據,不能成為關鍵一刀。彈劾完謝忠仁,又將他的首要翅膀一一拎出來“上刑”,包含燕思空本身參與的幾件見不得人的事,也毫不容情地陳於紙上,而因為是他自揭,手裡儘是證據,則更能讓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