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跟我填詞多年,你的才華我還不曉得嗎?”子歌調侃道,“我隻怕謝至公子一入侯門深似海,今後子歌是路人呢。”
他側過臉,“冇有,父親不喜我席地而坐。”
子歌想起第一次與娘一起顛末私塾前,本身就被內裡的朗朗書聲迷住了,因而趁著娘與金飾店老闆正在扳話,偷偷溜到私塾中閒逛。那天氣候分外晴好,院裡的茉莉開得荼蘼,風中凝著濃得化不開的花香,一排排端坐的總角小兒,點頭晃腦地念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那日的影象在她內心埋下了極深的種子,乃至於厥後為了讀書一事,她和娘起了很多爭論,娘一向不肯讓步。若不是謝伯伯的適時呈現,她現在或許就隻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布衣女子。
現在齊朝建國二十餘年,天子勵精圖治、求賢若渴,立五經博士以取賢才,恰是讀書之人發揮抱負的好機會。子歌曾偶然入耳娘說過,謝伯伯曾是前朝太學博士,專修《尚書》,謝邈亦是自幼便飽讀詩書。子歌便常常拿打趣話激他,但他彷彿看淡功名,僅以讀書為樂罷了,不然以他的資質,定能金榜落款。
“忘了甚麼,我都不敢忘了你。”他當真地說道,目光灼灼,“林伯母和父親……還望你多照顧。”
子歌大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不慎碰倒了桌上的茶杯,一時水漫金山。她趕緊報歉,取脫手帕擦拭,卻發明那幾卷濕了水的《尚書》中模糊有字閃現。
現在的私塾固然幾經補葺,格式仍然冇有太多竄改。門前的天井裡整齊地種著桃樹與茉莉,一進門便能聞到平淡的花香。前院的大屋被隔作幾間,最大的便是書房,小童們都席地而坐,或聚精會神,或打打盹,或開小差,謝伯伯坐在堂上,一臉正色,傳授《春秋》。子歌路過期衝他微微一笑表示,然後駕輕就熟地繞到了屋後謝邈的房門前。
早在來之前,子歌便模糊猜到他有此籌算,以是內心倒也冇太驚奇,隻是有些感慨。望著窗外的飛英,她心念一動,隨口道,“墨客,你有冇有在院裡的花樹下讀過書?”
“好,你等我。”
過了西街,轉上一條開闊而稍顯古舊的青石板路,就能看到私塾紅磚青瓦的屋頂。
“這支曲是給你的,長路漫漫,你能夠以此為樂。”子歌衝他齜牙咧嘴,“待你功成名就,填好這闕,記得返來找我領那隻紙鳥。”
“詩寫得極好,隻是也未免過分矯情。”謝邈微微一笑,“當年烽火紛飛民生凋敝,家破人亡者眾,又何故獨憐一個女子呢?”
“你不來看我,我隻好本身奉上門來了呀。”
謝邈忍不住也笑了,“我資質平淡,要金榜落款談何輕易?”
“不好了,這是父親的藏書,他曉得了非得罵我不成。”
夜色中,謝邈凝睇著子歌雙手合十的背影,目光和順。“許了甚麼願?”
而這小我人拜月的日子,剛好是子歌的生辰。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謹言慎行,方有寧日。
“你的心願裡……可有我?”謝邈也在她身邊坐下,望著她。
話音剛落,謝伯伯便進了屋,見他麵色嚴峻,桌麵一片狼籍,他神采一怔,子歌趕緊為墨客擺脫:“謝伯伯,都是我不好……”
暮色四合,子歌點了蠟燭,將燈謹慎地放在水麵,悄悄看著那抹暖黃色在微波中翻滾,展轉,終究順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