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堆煙楊柳下凝睇著子歌,風乍起,吹皺一溪春水。
“不知不覺,歌兒也長大了。”娘低語道,“你可怨娘一向以來對你如此嚴苛?”
是夜,聽美滿麵紅光的翠翹分享她與趙公子的情過後,子歌回到後院。娘正在屋中寫字,她習得一手顏體,落筆遒勁興盛,頗具大師風采,子歌苦學多年仍然可貴其神韻,因此常常獵奇地問她,是從那裡學來如此精美的才藝,她常常笑而不語,神情卻有些落寞。
子歌和墨客初遇之日,亦是孃親第一次向她點明出身分歧凡人的那夜。子歌雖不明本身出身細節,但娘那慘白的神采仍然讓她心驚。因此,她逐步學會了謹言慎行。現在在這樂坊中,她的成就並不低於一同窗習的姐姐們,隻是孃親再三叮嚀、不成強出風頭,她便安居幕後,為她們作嫁衣裳。隻是,半夜夢迴,那句鋒利嘶啞的“高山月出,江山易主”,及那日被觸發的詭譎回想,常常會將她驚醒,此中奧妙,她始終冇法參透。
子歌也不推讓,將曲槍彈了一遍,謝邈撫掌擊節,麵露讚成之色。
他的笑容還是溫暖,“哪有像你這般自我貶低的,每日填詞作曲,又有何不好?”
“七月我在家中宗祠行冠禮,邀你來觀禮可好?”
恰是蒲月人倍忙的耕作時節,東風十裡樂坊顯得有些冷僻。近年皇上厲行儉仆,打壓朝中的奢糜之風,很多貴族們亦是以疏了管絃之樂。
“月出東方,照我玉堂。路見才子,竟日難忘……”
陽明二十二年,初夏,綾羅城。
子歌想起五年前初見紅裳時,她描述乾枯,衣衫不整,坐在柴房的角落裡一言不發。趙姨娘好話說儘,仍然冇能勸得她吃東西,急得大喊虧蝕買賣。是娘溫言相勸,曉之以理,她才重新抖擻起來。厥後她師從娘,一心習舞,每日苦練,絕無停歇,終究在兩年前的拜月會上一舞成名,現在還一向是樂坊的頭牌。
“銀床淅瀝青梧老,屧粉秋蛩掃。采香行處蹙連錢,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
謝邈眸色幽深,定定地看著她,正欲說話,配房的門俄然被推開了,紅裳手裡端著楠木盤,行動輕巧地走了出去。
孃的手裡,拿著一支華麗雍容的金步搖,鮮明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年幼的本身雖不明世事,卻已模糊感到孃的良苦用心。
“我來聽聽新寫的詞被你改成了甚麼模樣。”
八年,整整疇昔了八年。那一夜娘說的話,曆曆如昨。
“聽紅裳說,方纔邈兒過來了?”她在床沿坐下,身影薄弱而荏弱。
三人又聊了聊詞曲。謝邈家中有事,需求早點歸去。子歌便送他到門口。
“好好掌控機遇,覓得佳婿。”
“我進門的時候翠翹已經唱到最後一疊了,不如你再為我奏一曲。”
他笑了笑,從懷裡拿出一隻竹鳥,神采和順。
子歌踮著腳走近,發明她正在寫納蘭容若的《虞美人》。
子歌看著那隻用竹皮體例的鳥兒,內心湧起了一陣龐大的情感。幾年前的生辰之日,她在橋上撞見怪傑,贈她讖言,驚魂未定時碰到了這個白癡墨客,拾到了她遺落的玩物。厥後兩人又因長輩的乾係在樂坊中重見,自此結下友情。他善填詞,子歌愛譜曲,兩人便常常以此相互出題磨練,而這隻竹鳥,便成了他們的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