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打扮伏貼後,翩然下台。子歌接著之前那位樂工的譜子,低眉信手續續彈。
“娘,這三位是想來求羅綺的。”子歌大略地說了說事情委曲,娘似有些難堪地蹙起眉。
子歌領他們來到配房中,羅綺琴正擺於案上,那調琴之人回過甚來,倒是娘。
“說來也巧,我這幾日與孃親閒談舊事,竟也是無甚印象。”
子歌那日見他辭吐不俗,又著外族服飾,早就悄悄獵奇。本日再聞其名,內心已然肯定了八九分。
“不敢當,我也是看穆公子氣度不凡,兩位又是嬌憨敬愛,這才隨口一問。”子歌見雋雋已開端在食盒中翻找,吃得津津有味,不由莞爾,“不知公子為何光臨敝樂坊?”
“我要吃點心,哥哥。”雋雋坐下以後,彷彿頗覺無聊,便開端四下張望。
一曲歌畢,又是滿場喝彩,姐姐們便也四散到各桌去謝禮。子歌也離了背景,到廚房取了些糕點,便去拜見那三人。
“是你啊……”紅裳抱怨道,轉過身持續清算衣冠,“這麼大人瞭如何還莽魯莽撞的?嚇死我了。”
有道是“凡有井水處,皆歌柳詞”,子歌在樂坊中也向來愛唱柳詞。這首柳永的《鷓鴣天》,詞精煉警拔,甘之如飴。上片四句,寫景清冷空寂,抒懷韻悠意遠。下片則妙在後兩句,之宿世之有緣盼此生之交頸,使全詞拔高了一個音節,可堪細味。
夜涼如水。觥籌交叉的樂坊中仙樂陣陣,數十盞精彩的紅燭台,映照著屋中的旖旎風景。
“這有何難,你們且隨我來吧。”
歌姬們蓮步輕移,點於銀盤之上,且歌且舞,容顏妖嬈。蘭溪一身華裳,款款自花叢走出,手持白玉笛,朱唇輕啟,奏起渺渺濁音,散入秋風滿綾羅。
五年之期,中秋降女。可興天下,可亡天下。
夢雖冇法傷人,卻會勞心。
子歌內心一動,指間差點便撥錯了弦。
禎哥哥,她在內心曾幾度默唸這個詞,總感覺分外熟諳。
紅裳正於屋中換衣,子歌掐準了機會,用心假裝莽撞地闖了出來。但見她一時驚奇,將衣衫覆於胸前,子歌卻眼尖地見到她纖細的脖頸間掛著一根銀鏈。
“當然是來看你……”蓮兒正喝著茶,倒是不謹慎嗆了一口,輕咳了幾聲,方持續說下去,“看你的琴。”
“本來如此,我用‘巫蠱’二字一言以蔽之,實在是胡塗得很!”子歌笑著自嘲。他們又聊了會南詔的風土情麵,蓮兒脾氣開暢,說到興處則是手舞足蹈,子歌也聽得暢快淋漓。待離軒返來時,三人已是相聊甚歡。
“本日已收了澄江王的帖子,天然會登門獻藝。”子歌衝她擠了擠眼睛,她方纔依依不捨地上了馬車。
“我曉得你手上也有一塊,這胎記又不是甚麼奇特之物,何必大驚小怪?”她拿起脂粉盒,淡掃蛾眉,子歌在她身後悄悄為她綰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