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隻笑不語,表示她持續說下去。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我閱太高湛這些年在朝中經手之事,他的手腕一貫狠絕。”子歌沉吟半晌,道,“多數他會尋個錯處,將宣武馬坊連夜查封,一應馬匹儘數充公,明日再張榜公告,給店家安個莫須有的罪名。晚些時候再假裝偶然地向清河侯提起此事,暴露一副恍然無知的神采,向他陪個不是便疇昔了。”
門彆傳來紅裳決計進步的聲音,像是有人無禮地攔了她的路。子歌神思被打斷,一時停了彈奏,便聽到樓下傳來一陣欣然若失的感喟。紅裳排闥而入時,有幾人尚在門口探頭探腦,想看看是何方人物,能奏得如此佳音。
“當年的巫蠱之亂差點激發朝局顛覆……即便十年疇昔,陛下內心那道傷口,恐怕也還是留有疤痕的。”紅裳歎道,悄悄咬了一口定勝糕。
“曉得你心軟,我早已經叮嚀過了。”紅裳衝她安撫地一笑,將她麵前的琴收了起來,“地主那邊,估計很快也會收到風聲。他必定巴不得從速把這店鋪轉手出去,又能送梁大人一個順水情麵,何樂而不為呢?”
“蓮兒招親的檄文都已在闤闠上張貼出去了,他此時不歸去,豈不是要寒了姐姐的心。”子歌慢條斯理地答道,“此番南詔親派世子領團前來和親,陛下卻仍守著昔日科學,不肯讓皇子娶穆氏巫族之人過門,明著卻說無適齡皇族,要向中州各地選聘駙馬。”
“嗯,隻是那邊畢竟做過馬坊,還得好好重新修整一番。”子歌一手支頤,眉間微鎖,“不但如此……我們還需想個彆例,在城中一鳴驚人。”
“常州羅氏,時年二八,很有姿容,時清河侯從衡水過,逢羅家招親,羅氏以紅繡鞋投之,中,遂成姻緣……”子歌攤開那本冊子,輕聲唸叨。通篇讀下來,便是一個平常女子攀上高枝成金鳳的故事,紅裳細諦聽著,卻感覺毫無馬腳。
“以是你才遣人向那店東通風報信,讓他儘早離城,又讓我暗中出麵,將馬匹都低價接了過來。”紅裳眼中暴露幾分讚成之色,“方纔我乘車返來時,剛好與一列官兵擦肩而過,想必到店中時恰好撲了個空。隻是現在我們手頭有幾百匹馬,又該如何措置呢?”
“高湛買這河曲馬,本意是要示好清河侯盧侖,乃至還親身到馬坊中遴選,便是想閃現一番情意。卻冇有推測,幾乎變成了大錯。”子歌將耳畔一縷垂下的髮絲籠於指間玩把著,緩聲道,“我作為一個局外人,在羅氏耳邊似有若無地一說,聽者故意,自該道彆想。如許一來,高湛的統統情意,便都成了彆有用心。若要侯爺不見怪,他便隻能把錯處全都推在馬坊店東身上。”
“在幾次宮宴上見過,父親的確與她相聊甚歡。”子歌彷彿回想起了甚麼,纖長的眉毛幾近擰成了川字。
“如何樣?”
子歌臉上那抹淡淡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她低下頭,將手中的冊子攢得起了皺褶。“青書所言極是……是歌兒冒昧了。”
宋青書起家,神采龐大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徑直回房去了。紅裳見狀,忙岔開話題道:“那捲羅溱的質料,你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可看出了甚麼端倪?”
子歌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啊……”子歌瞥見在一旁默不出聲多時的宋青書,忍不住出言調侃道,“青書,我見你春秋合適,技藝又高強,何不前去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