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詔竇融與五郡太守入朝。融等奉詔而行,官屬來賓相隨,駕乘千餘兩,馬牛羊被野。既至,詣城門,上印綬。詔遣使者還侯印綬,引見,犒賞恩寵,傾動京師。尋拜融冀州牧。又以梁統為太中大夫,姑臧長孔奮為武都郡丞。姑臧在河西最為敷裕,天下不決,土多不修檢操,居縣者不盈數月,輒致豐積;奮在職四年力行潔淨,為世人所笑,覺得身處脂膏不能自潤。及從融入朝,諸守、令財賄連轂,彌竟川澤;唯奮無資,單車就路,帝以是賞之。帝以睢陽令任延為武威太守,帝親見,戒之曰:“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對曰:“臣聞忠臣反麵,和臣不忠。履正營私,臣子之節;高低近似,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詔。”帝感喟曰:“卿言是也!”
世祖光武天子中之下
公孫述困急,謂延岑曰:“事當何如!”岑曰:“男兒當死中求生,可坐窮乎!財物易聚耳,不宜有愛。”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餘人以配岑。岑於市橋偽建旗號,鳴鼓應戰,而潛遣奇兵出吳漢軍後攻擊破漢,漢墮水,緣馬尾得出。漢軍餘七日糧,陰具船,欲遁去。蜀郡太守南陽張堪聞之,馳往見漢,說述必敗,不宜退師之策。漢從之,乃逞強以挑敵。冬,十一月,臧宮軍鹹陽門;戊寅,述自將數萬人攻漢,使延岑拒宮。大戰,岑三合三勝,自旦及日中,軍士不得食,並疲。漢因使護軍高午、唐邯將銳卒數萬擊之,述兵大亂;高午奔陳刺述,洞胸墮馬,擺佈輿入城。述以兵屬延岑,其夜,死;明旦,延岑以城降。辛巳,吳漢夷述老婆,儘滅公孫氏,並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宮室。帝聞之怒,以譴漢。又讓劉尚曰:“城降三日,吏民從服,孩兒、老母,口以萬數,一旦放兵放火,聞之可為酸鼻。尚宗室子孫,嘗更吏職,何忍行此!俯視天,俯視地,觀放麑、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斬將弔民之義也!”
是歲,參狼羌與諸種寇武都,隴西太守馬援擊破之,降者萬餘人,因而隴右平靜。援務開恩信,寬以待下,任吏以職,但總大抵,而來賓故交日滿其門。諸曹時白外事,援輒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煩!頗哀老子,使得遨遊。若大姓侵小民,黠吏不從令,此乃太守事耳。”傍縣嘗有報讎者,吏民驚言羌反,百姓奔入城,狄道長詣門,請閉城出兵。援時與來賓飲,大笑曰:“虜何敢複犯我!曉狄道長,歸守寺舍。良怖急者,可床下伏。”後稍定,郡中服之。
朱祜奏:“古者人臣受封,不加王爵。”丙辰,詔長沙王興、真定王得、河間王邵、中山王茂皆降爵為侯。丁巳,以趙王良為趙公,太原王章為齊公,魯王興為魯公。是時,宗室及絕國封侯者凡一百三十七人。富平侯張純,安世之四世孫也,曆王莽世,以孰謹守約保全前封;建武初,先來詣闕,為侯仍舊。因而有司奏:“列侯非宗室不宜複國。”上曰:“張純宿衛十有餘年,其勿廢!”更封武始侯,食富平之半。
秋,七月,馮駿拔江州,獲田戎。
丁未,有星孛於昴。
建武十四年戊戌,公元三八年夏,邛穀王任貴遣使上三年計,即授越巂太守。
建武十五年己亥,公元三九年春,正月,辛醜,大司徒韓歆免。歆好直言,無忌諱,帝每不能容。歆於上前證歲將饑凶,指天畫地,言甚剛切,故坐免歸田裡。帝猶不釋,複遣使宣詔責之;歆及子嬰皆他殺。歆素有重名,死非其罪,浩繁不厭;帝乃追賜錢穀,以成禮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