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倫上疏曰:“光武承王莽之餘,頗以嚴猛為政,後代因之,遂成風化;郡國所舉,類多辦職俗吏,殊未有寬博之選以應上求者也。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並以刻薄之姿,務為嚴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現在之議者反覺得能,違天心,失經義;非徒應坐豫、協,亦宜譴舉者。務進仁賢以任時政,不過數人,則民風自化矣。臣嘗讀書記,知秦以酷急亡國,又目見王莽亦以苛法自滅,故勤勤奮懇,實在於此。又聞諸王、主、貴戚,驕奢逾製,京師尚然,何故示遠!故曰:‘其身不正,雖令不可。’以身教者從,以身教者訟。”上善之。倫雖本性峭直,然常疾俗吏刻薄,論議每依刻薄雲。
辛卯,封皇子伉為千乘王,全為平春王。
北匈奴皋林溫禺犢王將眾還居涿邪山,南單於與邊郡及烏桓共擊破之。是歲,南部大饑,詔稟給之。
帝納竇勳女為朱紫,有寵。朱紫母,即東海恭王女沘公主也。
武陵漸中蠻反。
閏月,西域假司馬班超率疏勒、康居、於竗、拘彌兵一萬人攻姑墨石城,破之,斬首七百級。
甲寅,山陽、山高山動。
酒泉太守段彭等兵會柳中,擊車師,攻交河城,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口三千餘人。北匈奴驚走,車師複降。會關寵已歿,謁者王蒙等欲引兵還;耿恭軍吏範羌,時在軍中,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從山北迎恭,遇大雪丈餘,軍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聲,覺得虜來,大驚。羌遙呼曰:“我範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城中皆稱萬歲。開門,共相持涕零。明日,遂相隨俱歸。虜兵追之,且戰且行。吏士素饑困,發疏勒時,另有二十六人,隨路死冇,三月至玉門,唯餘十三人,衣屨穿決,描述乾枯。中郎將鄭眾為恭已下洗沐,易衣冠,上疏奏:“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儘,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前後殺傷醜虜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宜蒙顯爵,以厲將帥。”恭至雒陽,拜騎都尉。詔悉罷戊、己校尉及都護官,征還班超。超將發還,疏勒舉國憂恐;其都尉黎弇曰:“漢使棄我,我必複為龜茲所滅耳,誠不忍見漢使去。”因以刀自剄。超還至於竗,貴爵以下皆號泣,曰:“依漢使如父母,誠不成去!”互抱超馬腳不得行。超亦欲遂其本誌,乃更還疏勒。疏勒兩城已降龜茲,而與尉頭連兵。超捕斬反者,擊破尉頭,殺六百餘人,疏勒複安。
建初三年戊寅,公元七八年春,正月,己酉,宗祀明堂,登靈台,赦天下。
建初四年己卯,公元七九年春,仲春,庚寅,太尉牟融薨。
建初五年庚辰,公元八零年春,仲春,庚辰朔,日有食之。詔舉直言極諫。
有司連據舊典,請封諸舅。帝以天下豐稔,方垂無事,癸卯,遂封衛尉廖為順陽侯,車騎將軍防為潁陽侯,執金吾光為許侯。太後聞之曰:“吾少壯時,但慕竹帛,誌不顧命。今雖已老,猶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厲,思自降損,冀乘此道,不負先帝。以是化導兄弟,共同斯誌,欲令瞑目之日,無所複恨,何意老誌複不從哉!萬年之日長恨矣!”廖等並推讓,願就關內侯,帝不準。廖等不得已受冊封而上書辭位,帝許之。蒲月,丙辰,防、廖、光皆以特進就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