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安夷縣吏略妻卑湳種羌人婦,吏為其夫所殺,安夷長宗延追之出塞。種人恐見誅,遂共殺延而與勒姐、吾良二種相結為寇。因而燒當羌豪滇吾之子迷吾率諸種俱反,敗金城太守郝崇。詔以武威太守北地傅育為護羌校尉,自安夷徙居臨羌。迷吾又與封養種豪布橋等五萬餘人共寇隴西、漢陽。秋,八月,遣行車騎將軍馬防、長水校尉耿恭將北軍五校兵及諸郡射士三萬人擊之。第五倫上疏曰:“臣愚覺得貴戚可封侯以富之,不當任以職事。何者?繩以法例傷恩,私以親則違憲。伏聞馬防今當西征,臣以太後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纖介,難為意愛。”帝不從。馬防等軍到冀,布橋等圍南部都尉於臨洮,防進擊,破之,斬首虜四千餘人,遂解臨洮圍;其眾皆降,唯布橋等二萬餘人屯望曲穀不下。
初,顯宗之世,治虖沱、石臼河,從都慮至羊腸倉,欲令通漕。太原吏民苦役,比年無成,死者不成勝算。帝以郎中鄧訓為謁者,監領其事。訓考量隱括,知其難成,具以上言。夏,四月,己巳,詔罷其役,更用驢輦,歲省費億萬計,全活徒士數千人。訓,禹之子也。
東平王蒼上便宜三事。帝報書曰:“間吏民奏事亦有此言,但明智淺短,或謂倘是,複慮為非,不知所定。得王深策,恢然意解;思惟嘉謀,以次推行。特賜王錢五百萬。”後帝欲為原陵、顯節陵起縣邑,蒼上疏諫曰:“竊見光武天子躬履儉省之行,深睹始終之分,勤勤奮懇,以葬製爲言;孝明天子大孝無違,承奉遵行。謙德之美,於斯為盛。臣愚以園邑之興,始自強秦。古者丘隴且不欲其著明,豈況築郭邑、定都郛哉!上違先帝聖心,下造無益之功,虛費國用,擺盪百姓,非所乃至和藹、祈豐年也。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禰之沉思,臣蒼誠傷二帝純德之美不暢於無窮也。”帝乃止。自是朝廷每有疑政,輒驛使諮問,蒼悉心以對,皆見納用。秋,八月,庚寅,有星孛於天市。
建初元年丙子,公元七六年春,正月,詔兗、豫、徐三州稟贍饑民。上問司徒鮑昱:“何故消覆水災?”對曰:“陛下始踐天位,雖有失得,未能致異。臣前為汝南太守,典治楚事,係者千餘人,恐未能儘當其罪。夫大獄一起,冤者過半。又,諸徙者骨肉離分,孤魂不祀。宜統統還諸徙家。蠲除監禁,使死生獲所,則和藹可致。”帝納其言。校書郎楊終上疏曰:“間者北征匈奴,西開三十六國,百姓頻年退役,轉輸煩費;愁困之民足以打動六合。陛下宜紀念省察。”帝下其章,第五倫亦同終議。牟融、飽昱皆覺得:“孝子無改父之道。撻伐匈奴,屯戍西域,先帝所建,不宜回異。”終覆上疏曰:“秦築長城,功役繁興;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棄珠厓之郡,光武絕西域之國,不以介鱗易我衣裳。魯文公毀墓穴,《春秋》譏之曰:‘先祖為之而己毀之,不如勿居罷了,’以其無波折於民也;襄公作全軍,昭公舍之,君子大其複古,覺得不捨則有害於民也。今伊吾之役,樓蘭之屯兵久而未還,非天意也。”帝從之。丙寅,詔:“二千石勉勸農桑。罪非決死,須秋案驗。有司明慎推舉,進柔良,退貪猾,順時令,理冤獄。”是時承永平故事,吏政尚嚴切,尚書決事,率近於重。尚書沛國陳寵以帝新即位,宜改宿世苛俗,乃上疏曰:“臣聞先王之政,賞不僣,刑不濫。與其不得已,寧僣無濫。往者斷獄嚴明,以是威懲奸慝;奸慝既平,必宜濟之以寬。陛下即位,率由此義,數詔群僚,弘崇晏晏,而有司未悉阿諛,猶尚深切。斷獄者急於簎格酷烈之痛,執憲者煩於詆欺放濫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縱威福。夫為政猶張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絕。陛下宜隆先王之道,洗濯煩苛之法,輕浮棰楚以濟群生,全廣至德以奉天心。”帝深納寵言,每事件於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