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癸亥,公元一八三年春,三月,辛未,赦天下。
冬,十月,皇甫嵩與張角弟梁戰於廣宗,梁眾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閉營休士以觀其變,知賊意稍懈,乃潛夜勒兵,雞鳴,馳赴其陳,戰至晡時,大破之,斬梁,獲首三萬級,赴河死者五萬許人。角先已病死,剖棺戮屍,傳首京師。十一月,嵩複攻角弟寶於下曲陽,斬之,斬獲十餘萬人。即拜嵩為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封槐裡侯。嵩能溫恤士卒,每軍行頓止,須營幔修立,然後就舍,軍士皆食,爾乃嘗飯,故所向有功。
桓典為侍禦史,寺人畏之。典常乘驄馬,京師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禦史!”典,焉之孫也。
北中郎將盧植連戰破張角,斬獲萬餘人,角等走保廣宗。植築圍鑿塹,造作雲梯,垂當拔之。帝遣小黃門左豐視軍,或勸植以賂送豐,植不肯。豐還,言於帝曰:“廣宗賊易破耳,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帝怒,檻車征植,減死一等;遣東中郎將隴西董卓代之。
蒲月,庚申,永樂宮署災。
板榡蠻寇亂巴郡,比年討之,不能克。帝欲大出兵,以問益州計吏漢中程包,對曰:“板榡七姓,自秦世建功,複其租賦。其人英勇善戰。昔永初中,羌入漢川,郡縣粉碎,得板榡救之,羌死敗殆儘,羌人號為神兵,傳語種輩,勿複南行。至建和二年,羌複大入,實賴板榡連摧破之。前車騎將軍馮緄南征武陵,亦倚板榡以成其功。近益州郡亂,太守李飆亦以板榡討而平之。忠功如此,本無噁心。長吏鄉亭更賦至重,仆人棰楚,過於奴虜。亦有嫁妻賣子,或乃至自剄割,雖陳冤州郡,而牧守不為通理,闕庭悠遠,不能自聞,含怨呼天,無所叩訴。故邑落相聚乃至叛戾,非有謀主僣號以圖不軌。今但選明能牧守,天然安集,不煩撻伐也。”帝從其言,選用太守曹謙,遣宣詔赦之,立即皆降。
仲春,大疫。
張曼成屯宛下百餘日。六月,南陽太守秦頡擊曼成,斬之。
巴郡張脩以妖術為人療病,其法略與張角同,令病家出五鬥米,號“五鬥米師”。秋,七月,脩聚眾反,寇郡縣;時人謂之“米賊”。
交趾土多珍貨,前後刺史多無清行,財計盈給,輒求遷代,故吏民怨叛,執刺史及合浦太守來達,自稱柱天將軍。三府選京令東郡賈琮為交趾刺史。琮到部,訊其反狀,鹹言“賦斂太重,百姓莫不空單。京師悠遠,告冤無所,民不聊生,故聚為盜賊。”琮即移書佈告,各使安其資業,招安荒散,蠲複徭役,誅斬渠帥為大害者,簡選良吏試守諸縣,歲間蕩定,百姓以安。巷路為之歌曰:“賈父來晚,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
帝問太尉楊賜以黃巾事,賜所對切直,帝不悅。夏,四月,賜坐寇賊免。以太仆弘農鄧盛為太尉。已而帝閱錄故事,得賜與劉陶所上張角奏,乃封賜為臨晉侯,陶為中陵鄉侯。
漢紀五十(起重光作噩,儘強圉單閼,凡七年)
冬,十月,太常陳耽為司徒。
詔公卿以謊言舉刺史、二千石為民蠹害者。太尉許彧、司空張濟承望內官,受取貨賂,其宦者後輩、來賓,雖貪肮臟濁,皆不敢問,而虛糾遙遠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民詣闕報告。司徒陳耽上言:“公卿所舉,率黨其私,所謂放鴟梟而囚鸞鳳。”帝以讓彧、濟,由是諸坐謊言征者,悉拜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