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五十四(起柔兆困敦,儘著雍攝提格,凡三年)
汝南、潁川黃巾何儀等擁眾附袁術,曹操擊破之。
北海太守孔融,負其高氣,誌在靖難,而才疏意廣,訖無勝利。高談清教,盈溢官曹,辭氣溫雅,可玩而誦,論事考實,難可悉行。但能張磔收羅,而目理甚疏。冒昧能得民氣,久久亦不肯附也。其所任用,獵奇取異,多剽輕小才,至於奠事名儒鄭玄,執子孫禮,易其鄉名曰鄭公鄉,及清俊之士左承祖、劉義遜等,皆備在坐席罷了,不與論政事,曰:“此民望,不成失也!”黃巾來寇,融敗北,走保都昌。時袁、公孫首尾相連,融兵弱糧寡,伶仃一隅,不與相通。左承祖勸融宜自托強國,融不聽而殺之,劉義遜棄去。青州刺史袁譚攻融,自春至夏,兵士所餘裁數百人,流矢交集,而融猶隱幾讀書,談笑自如。城夜陷,及奔東山,老婆為譚所虜。曹操與融有舊,征為將作大匠。袁譚初至青州,其土自河而西,不過平原。譚北排田楷,東破孔融,威惠甚著;厥後信賴群小,肆誌奢淫,名譽遂衰。
張楊使董承先繕修雒陽宮。太仆趙岐為承說劉表,使遣兵詣雒陽,助修宮室;軍資委輸,前後不斷。夏,蒲月,丙寅,帝遣使至楊奉、李樂、韓暹營,求送至雒陽,奉等從詔。六月乙未,車駕幸聞喜。
董承、張楊欲以天子還雒陽,楊奉、李樂不欲,由是諸將更相疑貳。仲春,韓暹攻董承,承奔野王。韓暹屯聞喜,胡才、楊奉之塢鄉。胡才欲攻韓暹,上令人諭止之。
中平以來,天下亂離,民棄農業,諸軍並起,率乏糧穀,無終歲之計,饑則寇略,飽則棄餘,崩潰流浪,無敵自破者,不成勝數。袁紹在河北,甲士仰給桑椹。袁術在江淮,取給蒲蠃,民多相食,州裡冷落。羽林監棗祗請建置屯田,曹操從之,以祗為屯田都尉,以騎都尉任峻為典農中郎將。募民屯田許下,得穀百萬斛。因而州郡倒置田官,地點積穀,倉廩皆滿。故操撻伐四方,無運糧之勞,遂能兼併群雄。軍國之饒,起於祗而成於峻。
曹操在許,謀迎天子。眾覺得“山東不決,韓暹、楊奉,負功恣睢,未可卒帛。”荀彧曰:“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景從,漢高祖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自天子蒙塵,將軍首唱義兵,徒以山東擾亂,未遑遠赴。今鑾駕旋軫,東京榛蕪,義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懷感舊之哀。誠是以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弘義乃至漂亮,大德也。四方雖有逆節,其何能為?韓暹、楊奉,安足恤哉!若不時定,使豪傑生心,後雖為慮,亦無及矣。”操乃遣揚武中郎將曹洪將兵西迎天子,董承等據險拒之,洪不得進。議郎董昭以楊奉兵馬最強而少黨援,作操書與奉曰:“吾與次軍聞名慕義,便推赤忱。今將軍拔萬乘之艱钜,反之舊都,翼佐之功,超世無疇,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寧,神器至重,事在維輔;必須眾賢以清王軌,誠非一人所能獨建,親信四支,實相恃賴,一物不備,則有闕焉。將軍當為內主,吾為外援。今吾有糧,將軍有兵,有無相通,足以相濟,死生契闊,相與共之。”奉得書高興,語諸將軍曰:“兗州諸軍近在許耳,有兵有糧,國度所當依仰也。”遂共表操為鎮東將軍,襲父爵費亭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