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遣使者梁構至張掖,蒙遜問曰:“禿髮傉檀為公而身為侯,何也?”構曰:“傉檀凶狡,款誠未著,故朝廷以重爵浮名皋牢之。將軍忠貫白日,當入讚帝室,豈能夠不信相待也!聖朝爵必稱功,如尹緯、姚晃,佐命之臣,齊難、徐洛,一時虎將,爵皆不過侯伯,將軍何故先之乎!昔竇融殷勤固讓,不欲居舊臣之右,不料將軍忽有此問!”蒙遜曰:“朝廷何不即封張掖而更遠封西海邪?”構曰:“張掖,將軍已自有之,以是遠授西海者,欲廣大將軍之國耳。”蒙遜悅,乃受命。
玄自即位,心常不自安。仲春,己醜朔,夜,濤水入石頭,流殺人甚多,歡嘩震天。玄聞之,懼,曰:“奴輩作矣!”
泰山賊王始聚眾數萬,自稱承平天子,署置公卿;南燕桂林王鎮討禽之。臨刑,或問其父及兄弟安在,始曰:“太上皇蒙塵於外,征東、征西為亂兵所害。”其妻怒之曰:“君正坐此口,何如尚爾!”始曰:“皇後不知,自古豈有不亡之國!朕則崩矣,終不改號!”
桓謙私問彭城內史劉裕曰:“楚王勳德昌大,朝廷之情,鹹謂宜有揖讓,卿覺得何如?”裕曰:“楚王,宣武之子,勳德蓋世。晉室微小,民望久移,乘運禪代,有何不成?”謙喜曰:“卿謂之可便可耳。”
乙卯,以太尉玄為大將軍。
高雅之表南燕主備德請伐桓玄曰:“縱未能廓清吳、會,亦可收江北之地。”中書侍郎韓範亦上疏曰:“今晉室衰亂,江、淮南北,戶口無幾,兵馬單弱。重以桓玄悖逆,高低離心;以陛下神武,發步騎一萬臨之,彼必土崩崩潰,兵不留行矣。得而有之,秦、魏不敷敵也。拓地定功,正在本日。失時不取,彼之豪傑誅滅桓玄,更修德政,豈惟建康不成得,江北亦有望矣。”備德曰:“朕以舊邦淹冇,欲先定中原,乃平蕩荊、揚,故未南征耳。其駐公卿議之。”因講武城西,步兵三十七萬人,騎五萬三千匹,車萬七千乘。公卿皆覺得玄新得誌,未可圖,乃止。
玄以桓弘為青州刺史,鎮廣陵;刁逵為豫州刺史,鎮曆陽。弘,修之弟;逵,彝之子也。
元興三年甲辰,公元四零四年春,正月,桓玄立其妻劉氏為皇後。劉氏,喬之曾孫也。玄以其祖彝以上名位不顯,不複追尊立廟。散騎常侍徐廣曰:“敬其父則子悅,請依故事立七廟。”玄曰:“禮,太祖東向,左昭右穆。晉立七廟,宣帝不得正東向之位,何足法也!”秘書監卞承之謂廣曰:“若宗廟之祭果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長矣。”廣,邈之弟也。
南涼王傉檀及沮渠蒙遜互出兵攻呂隆,隆患之。秦之謀臣言於秦王興曰:“隆藉先世之資,獨裁河外,今雖饑窘,尚能自支,若將來豐贍,終不為吾有。涼州險絕,土田饒沃,不如因其危而取之。”興乃遣使征呂超入侍。隆念姑臧終無以自存,乃因超請迎於秦。興遣尚書左仆射齊難、鎮西將軍姚詰、左王乞伏乾歸、鎮遠將軍趙曜帥步騎四萬迎隆於河西,南涼王傉檀攝昌鬆、魏安二戍以避之。八月,齊難等至姑臧,隆素車白馬迎於道旁。隆勸難擊沮渠蒙遜,蒙遜使臧莫孩拒之,敗其前軍。難乃與蒙遜締盟,蒙遜遣弟挐入貢於秦。難以司馬王尚行涼州刺史,配兵三千鎮姑臧,以將軍閻鬆為倉鬆太守,郭將為番禾太守,分戍二城,徙隆宗族、僚屬及民萬戶於長安,興以隆為散騎常侍,超為安寧太守,自餘文武隨才擢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