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元年戊寅,公元四九八年春,正月,癸未朔,大赦。
是歲,高昌王馬儒遣司馬王體玄入貢於魏,請兵驅逐,求舉海內徙;魏主遣明威將軍韓安保迎之,割伊吾之地五百裡以居儒眾。儒遣左長史顧禮、右長史金城黮嘉將步騎一千五百迎安保,而安保不至;禮、嘉還高昌,安保亦還伊吾。安保遣其屬朝興安等使高昌,儒複遣顧禮將世子義舒迎安保,至白棘城,去高昌百六十裡。高昌舊人戀土,不肯東遷,相與殺儒,立黮喜為王,複臣於柔然。安保獨與顧禮、馬義舒還洛陽。
三月,己酉,魏主南至離石。叛胡請降,詔宥之。
新野人張帥萬餘家據柵拒魏。十仲春,庚申,魏人攻拔之。雍州刺史曹虎與房伯玉不協,故緩救之,頓軍樊城。
八月,丙辰,魏詔中外戒嚴。
蒲月,己醜,魏主東還,泛渭入河。壬辰,遣使祀周文王於車,武王於鎬。六月,庚申,還洛陽。
丁未,魏主發南陽,留太尉鹹陽王禧等攻之。己酉,魏主至新野,新野太守劉思忌把守。冬,十月,丁巳,魏軍攻之,不克,築長圍守之,遣人謂城中曰:“房伯玉已降,汝何為獨取糜碎!”思忌遣人對曰:“城中兵食猶多,未暇從汝小虜語也!”魏右軍府長史韓顯宗將彆軍屯赭陽,成公期遣胡鬆引蠻兵攻其營,顯宗力戰破之,斬其裨將高法援。顯宗至新野,魏主謂曰:“卿破賊斬將,殊益軍勢。朕方攻堅城,何為不作露布?”對曰:“頃聞鎮南將軍王肅獲賊2、三人,驢馬數匹,皆為露布;臣在東觀,私常哂之。近雖仰憑威靈,得摧醜虜,兵寡力弱,擒斬未幾。脫複高曳長縑,虛張功烈,尤而效之,其罪彌大。臣以是不敢為之,解上罷了。”魏主益賢之。
太子恂自平城將遷洛陽,元隆與穆泰等暗害留恂,因舉兵斷關,規據陘北。丕在幷州,隆等以其謀告之。丕外慮不成,口雖折難,心頗然之。及事覺,丕從帝至平城,帝每推問秦等,常令丕坐觀。有司奏元業、元隆、元超罪當族,丕應從坐。帝以丕當受詔許以不死,所免死為民,留其繼配、二子,與居於太原,殺隆、超、同產乙升,餘子徙敦煌。初,丕、睿與仆射李衝、領軍於烈俱受不死之詔。睿既誅,帝賜衝、烈詔曰:“睿反逆之誌,自大幽冥;違誓在彼,不關朕也。反逆既異餘犯,雖欲矜恕,如何可得?然猶不忘媒介,聽自死彆府,免其孥戮。元丕二子、一弟,首為賊端,連坐應死,特恕為民。朕本期始終而徙自棄絕,願意乖念,一何可悲!故此彆示,想無致怪。謀反以外,皎如白日耳。”衝、烈皆上表謝。
是時,代鄉舊族,多與泰等連謀,唯於烈一族無所染涉,帝由是益重之。帝以北方酋長及侍子畏暑,聽秋朝洛陽,春還部落,時人謂之“雁臣”。
庚午,魏主南臨沔水;戊寅,還新野。
初,尚書令王晏為世祖所寵任,及上謀廢鬱林王,晏即欣然推奉。鬱林王已廢,上與晏宴於東府,語及時勢,晏抵掌曰:“公常言晏怯,今定何如?”上即位,晏自謂佐命新朝,常非薄世祖故事。既居朝端,事多專決,表裡要職,並用所親,每與上爭用人。上雖以事際須晏,而心惡之。嘗料簡世祖中詔,得與晏手敕三百餘紙,皆論國度事,又得晏啟諫世祖以上領選事,以此愈猜薄之。始安王遙光勸上誅晏,上曰:“晏於我有功,且未有罪。”遙光曰:“晏尚不能為武帝,安能為陛下乎!”上沉默。上遣親信擺佈陳世範等出塗巷,采聽異言。晏輕淺無防,意望開府,數呼相工自視,雲當大貴;與來賓語,好屏人安逸。上聞之,疑晏欲反,遂有誅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