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使征虜將軍韓子熙招諭邢杲,杲詐降而複反。李叔仁擊杲於濰水,得勝而還。
丙寅,魏主詔:“孝昌以來,凡有冤抑無訴者,悉集華林東門,當親理之。”時承喪亂以後,倉廩虛竭,始詔“入粟八千石者賜爵散侯,白民輸五百石者賜出身,沙門授本州統及郡縣維那。”
葛榮引兵圍鄴,眾號百萬,遊兵已過汲郡,所至殘掠,爾朱榮啟求討之。玄月,爾朱榮召從子肆州刺史天光留鎮晉陽,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稱我心。”自帥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滏口,以侯景為前驅。葛榮為盜日久,橫行河北,爾朱榮眾寡非敵,議者謂無取勝之理。葛榮聞之,喜見於色,令其眾曰:“此易與耳,諸人俱辦長繩,至則縛取。”自鄴以北,列陳數十裡,箕張而進。爾朱榮潛軍山穀,為奇兵,分督將已上三報酬一處,處稀有百騎,令地點揚塵鼓譟,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戰,刀不如棒,勒軍士齎袖棒一枚,置於馬側,至戰時慮廢騰逐,不聽斬級,以棒棒之罷了。分命壯勇所向牴觸,號令嚴明,兵士同奮。爾朱榮身自陷陳,出於賊後,表裡合擊,大破之。於陳擒葛榮,餘眾悉降。以賊徒既眾,若即豆割,恐其疑懼,或更結聚,乃命令各從所樂,支屬相隨,任所居止。因而群情大喜,登即四散,數十萬眾一朝散儘。待出百裡以外,乃始分道押領,隨便安設,鹹得其宜。擢其渠帥,量才授任,新附者鹹安,時人服其處罰機速。以檻車送葛榮赴洛,冀、定、滄、瀛、殷五州皆平。時上黨王天穆軍於朝歌之南,穆紹、楊椿猶未發,而葛榮已滅,乃皆罷兵。
榮所從胡騎殺朝士既多,不敢入洛城,即欲向北為遷都之計。榮猜疑甚久,武衛將軍汎禮固諫。辛醜,榮奉帝入城。帝禦太極殿,下詔大赦,改元建義。從太原王將士,普加五階,在京文官二階,武官三階,百姓複租役三年。時百官蕩儘,存者皆竄匿不出,唯散騎常侍山偉一人拜赦於闕下。洛中士民草草,人懷異慮,或雲榮欲縱兵大掠,或雲欲遷都晉陽。富者棄宅,貧者繈負,率皆逃竄,什不存一二,直衛空虛,官守荒廢。榮乃上書,稱:“大兵寒暄,難可齊壹,諸王朝貴,非命者眾,臣今粉軀不敷塞咎,乞追贈亡者,微申私責。無上王請追尊為無上天子,自餘死於河陰者,諸王贈三司,三品贈令、仆,五品贈刺史,七品已下及白民贈郡、鎮;死者無後聽繼,即授冊封。又遣使者循城勞問。”詔從之。因而朝士稍出,民氣粗安。封無上王之子韶為彭城王。
丁未,詔表裡戒嚴。
壬子,魏光州民劉舉聚眾反於濮陽,自稱皇武大將軍。
榮女先為肅宗嬪,榮欲敬宗立覺得後,帝疑未決,給事黃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懷嬴入侍;事有反經合義,陛下獨何疑焉!”帝遂從之,榮意甚悅。榮舉止輕脫,喜馳射,每入朝見,更無所為,唯戲上上馬;於西林園宴射,恒請皇後出觀,並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每見天子射中,輒自起舞叫,將相卿士悉皆迴旋,乃至妃主亦不免隨之舉袂。及酒酣耳熱,必自匡坐唱虜歌;日暮罷歸,與擺佈連手蹋地唱《回波樂》而出。性甚嚴暴,喜慍無恒,刀槊弓矢,不離於手,每有瞋嫌,即行擊射,擺佈恒有死憂。嘗見沙彌重騎一馬,榮即令相觸,力窮不複能動,遂使旁人以頭相擊,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