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甲寅晦,日有食之。
三月,上行幸泰山,脩封,祀明堂,因受計。還,祠常山,瘞玄玉。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萊者終無有驗,而公孫卿猶以大人跡為解。天子益怠厭方士之怪迂語矣,然猶皋牢不斷,冀遇其真。自此以後,方士言神祠者彌眾,然其效可睹矣。
秋,旱。
上每行幸,常今後事付太子,宮內付皇後。有所平決,還,白其最,上亦無異,偶然不省也。上用法嚴,多任深切吏。太子刻薄,多所昭雪,雖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悅。皇後恐久開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該擅有所縱舍。上聞之,是太子而非皇後。群臣刻薄父老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毀之。邪臣多黨與,故太子譽少而毀多。衛青薨後,臣下無複孃家為據,競欲構太子。
太初三年丁亥,公元前九四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宮。仲春,幸東海,獲赤雁。幸琅邪,禮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而還。
是歲,皇子弗陵生。弗陵母曰河間趙婕妤,居鉤弋宮,任身十四月而生。上曰:“聞昔堯十四月而生,今鉤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門曰堯母門。
征和元年己醜,公元前九二年春,正月,上還,幸建章宮。
時上遣敖深切匈奴迎李陵,敖軍無功還,因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單於為兵以備漢軍,故臣無所得。”上因而族陵家。既而聞之,乃漢將降匈奴者李緒,非陵也。陵令人刺殺緒。大閼氏欲殺陵,單於匿之北方。大閼氏死,乃還。單於以女妻陵,立為右校王,與衛律皆貴用事。衛律常在單於擺佈;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議。
上居建章宮,見一男人帶劍入中龍華門,疑其異人,命收之。男人捐劍走,逐之弗獲。上怒,斬門候。冬,十一月,發三輔騎士大搜上林,閉長安城門索;十一日乃解。巫蠱始起。丞相公孫賀夫人君孺,衛皇後姊也,賀由是有寵。賀子敬聲代父為太仆,驕奢不奉法,擅用北軍錢千九百萬;發覺,下獄。是時詔捕陽陵大俠朱安世甚急,賀自請逐捕安世以贖敬聲罪,上許之。結果得安世。安世笑曰:“丞相禍及宗矣!”遂從獄中上書,告“敬聲與陽石公主私通;上且上甘泉,使巫當馳道埋偶人,祝詛上,有惡言。”
夏,六月,赦天下。
太子立車北軍南門外,召護北軍使者任安,與節,令出兵。安拜受節;入,閉門不出。太子引兵去,驅四市人凡數萬眾,至長樂西闕下,逢丞相軍,合戰五日,死者數萬人,血流入溝中。官方皆雲太子反,以故眾不附太子,丞相附兵浸多。
太子使舍人無且持節夜入未央宮殿長秋門,因長禦倚華具白皇後,發中廄車載射士,出武庫兵,髮長樂宮衛卒。長安擾亂,言太子反。蘇文迸走,得亡歸甘泉,說太子無狀。上曰:“太子必懼,又忿充等,故有此變。”乃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進,歸報雲:“太子反已成,欲斬臣,臣逃歸。”上大怒。丞相屈氂聞變,挺身逃,亡其印綬,使長史冊疾置以聞。上問:“丞相何為?”對曰:“丞相秘之,未敢出兵。”上怒曰:“事籍籍如此,何謂秘也!丞相無周公之風矣,周公不誅管、蔡乎!”乃賜丞相璽書曰:“捕斬反者,自有獎懲。以牛車為櫓,毋接短兵,多殺傷士眾!堅閉城門,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告令百官雲:“帝在甘泉病困,疑有變;奸臣欲反叛。”上因而從甘泉來,幸城西建章宮,詔發三輔近縣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將之。太子亦遣使者矯製赦長安中都官囚徒,命少傅石德及來賓張光平分將;使長安囚如侯持節髮長水及宣曲胡騎,皆以裝會。侍郎馬通使長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節有詐,勿聽也!”遂斬如侯,引騎入長安;又發楫棹士以予大鴻臚商丘成。初,漢節純赤,以太子持赤節,故更加黃旄加上以相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