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商揣著年賦的奏報進了致遠殿,皇上正和斯惟雲在議事,現在已是左都禦史的褚元敬亦陪侍在側。斯惟雲方纔奉旨從湖州趕迴天都,入調正考司。他一向以來監修西蜀、江左幾大水利工程,預算賬目不成謂不精,並且鬆散剛正,心誌堅固,恰是清查虧空之不二人選。夜天淩此次將他調迴天都,乃是有了重用的籌算。
斯惟雲和褚元敬同時吃了一驚,誰也冇推測本年的年賦竟然隻是往年的零頭。年賦向來是下年財務的首要來源,這麼一來,國庫可即是全空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此次年賦收繳,湛王派係的人除了齊商領著戶部尚書的職避無可避,其他一概未曾出麵,現在便出瞭如許的成果。
卿塵抬手到他麵前,衣袖輕落,手腕上是那串紫晶串珠,顆顆晶石襯著她雪色的肌膚,陽光下清透燦爛。夜天淩深眸微眯,握著那串珠將她的手壓下:“用不著。”
從見到她的第一天,對著她如許的笑容,夜天淩老是有些無法,薄唇微微一抿,“我又冇有六宮妃嬪可賞,你若要,甚麼不是你的,何必還特地來問我?”
卿塵點頭,若不是因為這類彈劾,她也不會去翻看夜天湛帶返來的國契。她深知他不是那種人,公然細究之下,被她發明瞭此中端倪。隻是當時卻也冇有想到,這個發明會用在明天,親手與他博弈對峙。她內心驀地就有股欣然的滋味湧起,一雙眸子便悄悄垂下去。俄然間夜天淩放開了那匹絲緞,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我曉得了,不說了,走,看看你喜好甚麼樣的絲緞,我們去挑一匹。”
夜天淩淡淡道:“是嗎?”
夜天淩唇角笑意愈深:“既要查虧空,無恩無情已是在所不免,那就不差這點兒了。說說吧,折俸以後又如何?”
一陣微涼的氣味跟著皇上的袖袍拂麵而過,齊商在帛書擲下時倉猝兩手接著,底子不消看,他也曉得這此中的內容。天朝能與西域諸邦交好,是因國中有強大的財力支撐,此次為安寧西北壓抑吐蕃,曾與於闐等國各有協商,許以重資扶助。現在西域幾大國共進國書,要求天朝兌現承諾,茲事體大,乾係邦交,不比海內諸事能夠參議延緩,已是逼上眉睫。
齊商垂首站鄙人側,一陣溫馨過後,感受有道清冷的目光落至身前,即使早有籌辦,還是心中一凜。
卿塵道:“剛纔我去致遠殿找你,聽到你正和他們議事,就冇出來。必然是那國書讓你心煩,對不對?”
夜天淩負手站在案階之前,聲音冷酷,乃至很有些不屑一顧的傲岸:“拿著這國書歸去好好想想,如有不明白的處所,能夠去問湛王,西域諸事都是他親手包辦的,定會奉告你如何籌辦。三今後冇有處理的計劃,你就回府待罪聽參去吧!”
卿塵側首打量他,“彷彿四哥興趣不高,冇有表情和我玩。”
齊商背心頓時涼意叢生,一抬眼,正撞上皇上那瀚海般的目光,心底一沉,竟有種一腳踏空的感受。麵前靜冷的諦視居高臨下,彷彿一絲一毫的心機都逃不過那雙眼睛,進殿前想好的各種藉口到了唇邊,卻恰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旁褚元敬已躬身道:“陛下,臣要參戶部尚書齊商有瀆職守,欺君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