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月朔朝晨直到初十,湛王府門前輕車走馬,絡繹不斷,從未間斷。正考司中賬冊如山,珠算連響,日夜無休。
比來清查虧空、絲綢折俸,大多數朝臣都對昊帝腹誹頗深。年前有幾家大的綢緞坊俄然閉門停業,坊間熾熱的絲綢買賣一下子便冷了下來,官員手中的絲綢眼下無人敢買,也無人敢賣。緊接著,天都中又傳播起一些說法,暗指蓮貴妃當年所育並非皇族血脈,朝野高低傳言紛繁,漸活潑蕩。衛宗平審時度勢,湛王看來是更加占了上風,步步先發製人。何況再如何說,湛王妃但是衛家的女兒,這他不得不考慮。
不過半晌,劉光餘在鴻臚寺官員的引領下大步流星步入太極殿。長年邊關的餬口磨鍊再加上一身的風塵仆仆,使他那本來文秀的表麵很有幾分結實之氣,但照麵之命令人印象深切的倒是他神情中的憤激。他行至禦台之前,拂袖跪倒,大聲道:“臣定州巡使劉光餘拜見陛下!”
鳳衍眼角往衛宗平那邊一瞥,隨即先行奏道:“陛下聖明,識報酬用,莫先生得歸社稷,實乃我朝之福,天下之幸!”
湛王有條不紊地奏道:“陛下,各部的賬目煩複繁多,正考司建立日短,想必對此中有些環境並不是很清楚。據臣所知,方纔說的幾筆虧空實際都有去處。第一筆一百七十二萬,是聖武二十二年永、和兩州通汶江渠,工部預算不敷,由戶部追加補齊;第二筆八十五萬,是聖武十七年東州蝗災,顆粒無收,曾自中樞撥糧施助;第三筆一百四十萬,是聖武十九年安定東突厥以後,臨時撥往邊城的軍費,與此不異,前麵還另有兩次北征,共比預期多耗庫銀近三百萬。比來的一筆是聖武二十五年為驅逐吐蕃讚提高景盛公主東來中原,禮部及鴻臚寺籌辦典儀的實際花消,數量未幾,大抵隻要四十萬擺佈。再者就是京隸瘟疫、懷灤地動兩次天災,太上皇當時曾下旨出內幣賑災,這筆錢實際上是由戶部先行墊付……”他層次有序,緩緩道來,斯惟雲方纔所奏之事幾近無一疏漏,天朝這些年的政情皆在胸間,信手拈來。有些不熟財務的大臣不免一頭霧水,但明白的卻已經聽出此中關頭。
和中樞比擬,各州可謂全軍淹冇。誰都曉得這所謂的政治腐敗必有隱情,但卻始終冇法切中關鍵。究其啟事,題目還是出在用人上,那些監察禦史固然是剛正廉潔,但畢竟自來在天都為官,不能完整部會下情,僅僅監督各州官員自行清查,官官相護,通同一氣,天然難以見效。是以這個新年景了夜天淩和卿塵最不輕鬆的新年。
湛王這一步進退有據,頓時將先前的優勢扳了返來。但每一小我也都清楚,以皇上剛冷孤傲的性子,倘若執意要以定州為代價措置湛王,也是易如反掌。鳳衍揣摩聖意,馬上上前奏道:“陛下,眼下所需的軍糧可從漢中四州征調,最多不過旬日,便也到定州了。”
夜天湛神采一白,心神突然定下,他反應極快,當即道:“臣以微薄之力,也願替太上皇及太皇太後償清款項。”
“你讓朕看這些穀物是何企圖?”
“謝陛下聖恩!”百官叩首謝恩,起家按部就班而立,籌辦奏事。卻聽靜鞭再響,先有兩名殿前內侍手捧聖旨步下金階,黃帛一展,大聲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