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是……楊帆！”

關夫子“喔”了一手，眼皮一耷拉下去，左手一牽右手衣袖，起筆來飽了飽墨，在紙上跟著揮灑著，不屑隧道：“擊鞠，小道也，與國無益，與民無益，不過是娛人娛己的一個小玩意兒，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麼！”

正殿裡靜悄悄的，坐了七八位學士。這些學士年紀最老的已近七旬，最年青的一名也有四十六七的模樣，殿上擺放了十幾張卷耳案幾，每張案幾前麵放著一個蒲團。案幾上有文房四寶和各式的冊本，中間還各放一個陶製的大甕，裡邊豎放著很多卷軸，一進殿去，一股墨香便劈麵而來。

史館中服侍的一個小內侍聞聲楊帆說話，定睛一看，俄然欣喜地叫起來。一句話出口，他才發覺本身有些失色，倉猝掩住了口。

關夫子神采更紅，氣得顫栗，連聲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詩詞歌賦乃風雅之事，你之所言是兵仗計謀，風馬牛不相及也，你真是……咳咳咳……”

關夫子年紀大了，當年李世民在大唐大力推行擊鞠活動，以高百姓騎射程度的時候，他早就過了學習擊鞠的春秋，是以對這項活動一貫不以然，乃至帶些衝突。他是這史館耆老，其他學士、編修都讓他三分，現在反被一個大頭兵如此經驗，如何忍得。

你那詩文，絞儘腦汁、咬文嚼字，一個個養得四肢不勤，五穀不分，我這蹴鞠能夠健旺體格，能夠練習騎射，保家衛國，比得麼？這史館中間不遠，就是中書省，中書省裡的諸位相公，日理萬機，勞累天下大事，哪個憑的是你這無用的詩文？”

擊鞠當真是大唐最遍及、最受歡迎的體育活動，擁躉無數。這位林學士也是個擊鞠、蹴鞠迷，平時閒來冇事，也會與三五厚交約戰，一塊蹴鞠或擊鞠取樂，得知麵前這位禁軍衛士就是他常常談及的楊帆，不由又驚又喜。

關逸老夫子撚著髯毛，微闔雙眼，麵帶淺笑，悄悄點頭。正如聞仙樂綸音地聽著上官婉兒的讚譽，俄然被人打斷，頓時眉頭一皺，伸開眼來，不悅地瞟了他一眼。

楊帆道：“河北道冀州地區客歲大旱，冬又酷寒，現在恰是青黃不接時節，很多流民乞討進京，夫子可否賦詩一首，讓他們有衣有食麼？”

前麵，關夫子一見楊帆要走，氣得呼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卻不料因坐得太久，雙腿血流不暢，這一驀地站起，雙腿發木，腦袋缺血，麵前一黑，就向後倒去，張亮從速把他扶住，大喊道：“老學士，你如何了？”

那七八位學士是賣力修史、製誥，歸納各種案牘的官員，他們的活兒比較輕鬆，幾年的汗青大事，形諸於筆下也不過百十來字，以是平時無所事事，除了寫字兒、畫畫兒，偶爾接些私活賺些潤筆費，便是聚在一起吟詩作賦，得意其樂。

楊帆又道：“安西四鎮淪陷，朝中定見不一，有人認安西乃雞肋之地，徒然破鈔民脂民膏，不如棄而不顧，用心經略中國，乃至安西淪陷，久久不得光複，夫子何不作一篇賦，讓吐蕃人乖乖讓出四鎮，如何？”

實在關夫子這番話他冇有放在心上。倒不是說楊帆的涵養已經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地，而是因直到目前止，他根冇把本身當作一個禁軍侍衛，冇把本身融入到朝廷、融入到這個環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