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殿殿門忽敞,規行矩步的內侍宮娥魚貫而出,近前施禮。
倘若未曾遭受老病纏身,惡疾沉屙,常懷自助之心的人又豈會向所謂的天命卑躬屈膝?信奉與否,全憑心中有無牽掛惦記之人。
唐瀠長身玉立於庭間,在她麵前,是欲辟與太後暫居的一座殿宇。因本是宣室殿中的偏殿,故而格式不大,亦比不得正殿巍峨持重,但勝於構型精美秀美。流雲揭過,日光灑下,便給匾額鍍上一層燦爛奪目的金光,金光之下,是字架工緻筆鋒藏而不露又隱含靈秀的“長樂”二字。
唐瀠緩緩收回降落的目光,她看向為首的宮人,問道:“都清算安妥了?”殿宇雖隻一座,且格式不大,但此中又按用處細分了幾處。太後喜靜愛書,唐瀠便叮嚀下去,務必將書房拾掇妥當詳確,萬不成有涓滴疏漏。
顏氏諸人如何考慮此事,當然不得而知,但賊人卻確確實在遍尋無果。最後隻得草草地清算了個衣冠塚出來,以便於今後的宗廟祭奠。想顏遜當年朝堂上赫赫聲望,到頭來竟落得如此了局,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萬裡無雲,日輪當空。
戔戔光陰,能安插得如此妥當,非常不易。
唐瀠彎下腰身,纖細白淨的手指悄悄拂過案幾四角,圓潤而毫無棱角的手感令她感到對勁,獎飾道:“頗費工夫,的確未曾懶怠。”不但案幾,亦不但書房中的陳列,全部長樂殿的傢俱物什俱都磨圓了四角,即便有人不慎撞上,等閒不會受傷。
宮人聞此誇獎,心中緊繃的弦臨時鬆弛下來,忙欲邀功:“工匠之勞,奴等粗人,隻乾些跑腿的活兒罷了。”他指了指牆上所掛的畫筒,笑道,“不知殿下愛好,書廚才空置著。這幅畫,殿下卻常翻出來賞玩,當是器重之物,奴便謹慎翼翼地取了來。”
宮人昂首在地,恭謹道:“陛下叮嚀,奴等冇膽量懶怠,已是清算安妥。”
長樂殿,未央宮。
官方更有傳聞,顏遜生前作歹多端,身後靈魂未能安生,乃因果報應。
縱太厥後日雙目渺渺,但聞鈴聲,便知人在。
殿中宮人均是垂首斂目,默不敢言。
她知她不成荒廢朝政,卻更離不得太後身邊,隻盼本身能日夜陪她。日夜相伴,於公於私,太後哪能依她?平素便常將她攆去宣室殿,囑她務必多加歇息,勤於朝事。
四周本該喧鬨,但銀鈴叮呤作響,跟著仆人的腳步,從外間一向傳到裡間的書房。看似粉碎了溫馨的氛圍,實在不然,長樂殿的宮人十之五六出於未央宮,不但知悉天子與太後母女豪情深厚,資格老些的更是知悉這銀鈴的由來。天子在小,便繫著這銀鈴,當初是保安然,現在,卻彷彿是告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