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奉養在案旁的池再近前一步,輕聲扣問。
哪怕隔著紗幔,隔著中衣,她身材上的分寸之地都彷彿是一簇火苗,輕而易舉便能將唐瀠埋藏在心底的情/欲燃燒、催發得潔淨完整。唐瀠更緊了緊擎著花瓶的手,用力到骨節發白,她嚥了嚥唾沫,喉間的那聲“阿孃”卻不管如何都喚不出聲,她已忍耐多時,禁止很久,自復甦地熟諳到本身的內心後,再未有一刻如此直接瞭然地靠近本身的夢。
因是教員,又是長輩,唐瀠不好回絕他,思來想去,總算明白了他意欲何為——商讚並非固執呆板之人,如此行動隻怕是擔憂本身擇師對付,遲誤了世孫。
池再一怔,覷了覷唐瀠的神采,倒是真情透露地苦笑出來:“此事告終,陛下肩上的擔子卸了一挑,主子如何不歡暢?”
池再遊移地點了點頭:“主子曾是顏家家奴,兒時便待在金陵。”
現在,已大不不異了。
她僅穿中衣,長長的衣帶垂落在前,衣料輕浮,腰身弧線盈手一握,水色的紗幔,烏黑的中衣,彷彿能一眼瞥見中衣覆蓋之下的細緻肌膚。微微彎著腰,手裡彷彿固執香匙在往香爐內添香——她的手微微頓了頓,看向紗幔處,又能夠是錯覺——但僅為這錯覺,唐瀠嚥了口唾沫,已欲近前開口喚人。
人已走遠,一股海棠花極淡的暗香緩緩拂過鼻間,宮人俱都屏息凝神,不敢側目,頭更低下去幾分。
笑意僵在唇畔,烏黑的眼眸頃刻失了光彩。隻是斯須,唐瀠又看向池再,打量了他半晌,將他盯得幾近腿軟發毛,才淺笑著問道:“你是金陵人?”
她還是望著窗外,黑如點漆的眼眸中映滿了水紅的海棠,素淨白淨的麵龐無波無瀾。聲音輕如一陣風,聽得不逼真,幾近要令人思疑剛纔是否聽岔了——實在,並未有人說話。
想通這層,唐瀠又感覺好笑,商讚這老頭,幾時變得如此彎彎繞繞。她將此事與太後說過,太後隻淡淡笑道“因你所處之位與以往分歧,商先生隻得這般行事”。經一席話,唐瀠的思路更加開闊,心中卻平增陰霾。
皇室宗親的西席本是好尋,偏生商讚放著不二書齋的春日花圃不去把守照顧,反倒主動請纓。商讚曾是帝師,這般身份,如何再好發矇世孫?再者他年紀老邁,倘若感念老友不肯怠慢門生,卻哪堪教書樹人的重負?
這時候,太後當是睡醒起榻了。
香爐裡的香料猶不足燼,新添的香丸置於雲母片上,經溫火烘焙,緩緩披收回芳香。這香味來得極慢,卻彷彿來得極烈,怕是比雲母片底下尚在燃燒的灰墼還滾燙幾分,燒過唐瀠的耳垂,立時飛出兩朵緋色的雲。
這般碌碌有為,心胸鴻鵠之誌之人定然瞧它不上,但細細想來,倘若當真能如楚王解衣盤礴、詩酒自娛、無病無災地走完平生,又是何其的幸運?
這是金陵,文人騷人從不憐惜讚語,狂狷之士亦免不了流連纏綿的繁華和順鄉。
兩殿相去甚近,約莫一射她便到了殿門前。長樂殿的宮人紛繁彎身施禮,又欲出來通報,唐瀠卻表示她們噤聲,命池再青黛在外恭候,本身抬腳邁過了門檻,向殿內走去。
唐瀠話語間儘是平和,如同在話家常,池再緊繃的心絃鬆弛下來,風雅笑道:“自是好極!金陵的茶天下聞名,金陵落雨下雪都裹著茶香。”答覆得快而急,顯得失禮,說完了話,池再方覺赧然。他看向唐瀠,見她麵帶笑意,因而憨態地撓了撓頭,內斂笑說,“主子是金陵人,遊子思鄉,故鄉如何看都是極好極美,歌頌之言也許當不得真——但它確是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