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心中微微迷惑,待到賬簿送過來,才恍然大悟,本來這綢緞莊不過一間小小的鋪子,賬目也是有限,隻是薄薄的幾本冊子,生手一個時候便可翻閱結束,想是薛大少顧及麵子,不美意義拿回家去。
未幾時,鶯兒已經將事情來龍去脈刺探得清楚,悄聲向寶釵說道:“大爺帶著錦香院的雲兒在外頭閒逛,去綢緞莊定了幾匹布料,又要拿鋪子裡的銀子。開端還說談笑笑的,厥後俄然和掌櫃的兒子起了牴觸,就發怒說要查賬了。因身邊的幾個曉得賬目標家裡白叟都勸他,孤掌難鳴之下,這才把女人請了來。”
此次查賬固然草草結束,無功而返,但卻像開了個口兒一樣,今後薛蟠要寶釵幫手的時候就更多了。有的時候是外人欺負他年青不通事件,用心敷衍,他就把寶釵請出來鎮場麵;有的時候是他薛呆霸王決計尋事,無事生非。
寶釵見機而行,不時勸諫,卻又不敢讓薛阿姨曉得。薛蟠固然麵上承諾,但是陽奉陰違,一回身就我行我素,仍舊是吃喝嫖賭,男女兼收。
薛蟠在旁等得焦心,時而親身給寶釵倒上一杯茶,以示殷勤,時而向寶釵說道:“實在是人善被人欺。前幾日我在珠寶鋪裡看些金飾,不過是一兩重的鐲子硬要誆我說半斤重,明顯是東北產的瑪瑙偏要假裝是西洋船運過來的紅寶石。在彆人家吃這些虧也就算了,如果自家人都哄我,豈不是反了天去了?”
寶釵忙說道:“竟還是坐車的好。假裝家裡請的先生,即使可一時掩人耳目,畢竟馬腳極多,坐在車裡,倒少了是非。彆的預先叫人跟哥哥說好,我雖是疇昔幫他查賬,需求籌辦一間極清淨的屋子,不然人來人往的甚麼意義?再者還要鶯兒和劉嬤嬤在旁跟著,便利傳話。”
鶯兒受命去了,寶釵在這裡隨便翻看賬目,雖挑出了幾處小錯,料得“人至察則無徒”,這等秉公亦屬平常,故不肯等閒以此據實相告。
寶釵道:“小時候玩皮不懂事,是曾扮作男童隨父親、哥哥一同出遊過,那是男童,男女莫辨的時候,外人看了也不睬會。現在要假裝爺們兒,隻怕難了很多。”
薛蟠臉上紅了一紅,半晌道:“我那裡等得及這很多時候!”
未幾時,中間鶯兒刺探得原因,悄悄來奉告寶釵說,是大爺一時髦起,去那家綢緞莊閒逛,不料那家的兒子獲咎了大爺,大爺就氣的說要查賬。
寶釵暗自感喟,躊躇著是否要上前勸止,又怕被看破了女兒家身份,招惹來和當年馮淵之事一樣的費事,提起馮淵,就想起傳聞他平素酷好男風,緊接著又想起兒時看的雜書裡的龍陽之好、斷袖之癖,驀地間回味過來,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薛蟠。
寶釵開初迷惑,不知這“錦香院的雲兒”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何看起來和哥哥薛蟠友情匪淺,俄然間就反應過來,不覺臉上微紅,心中如翻江倒海普通,暗道在家裡隻曉得薛蟠不成器,性子暴躁,有紈絝風俗,想不到竟然弄到公開和青樓中的女子出雙入對,拋頭露麵的境地,繼而想到薛阿姨望子成龍的殷殷之心,不免有些氣憤。
薛阿姨自聽聞薛蟠打發了人返來請寶釵,心中料定必是出了甚麼了不得的大事,早就方寸大亂,恨不得親身去鋪子裡看個究竟,隻恨於賬目一事所知平平,加上早早定下次日要隨王夫人出門同京中貴婦們小聚,另有很多事件未及打理,竟是抽身乏術,不得已各式催促寶釵。現在她聽鶯兒發起說教寶釵易裝而行,不覺大喜,道:“公然是好主張!如此對外可說是家裡請了極懂賬目標先生,這也不至於折了你哥哥的名頭,也不會損了你的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