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滴淚道:“雖則女人根底好,不畏辛苦,也不能過分了。女人夜裡看完帳本,還要做送林女人的針線,斷乎使不得。如果女人信得過香菱,何妨把這些針線活讓香菱來做些?”
正在此時,薛阿姨已經又開口說道:“我曉得你一貫是個靈巧聽話的孩子,分得清輕重。我倒想了一個絕好的主張來,要和你商討商討,故連夜把你喚了來。”
一語未絕,阿誰聲音先哈哈大笑道:“娶了親就懂事了!娶了親就懂事了!也隻要那非常癡心的父母才這般想罷!隻是癡心父母古來多,孝敬兒孫誰見了?若娶一個溫良恭讓的,豈不是害了人家女人,如果娶一個短長奪目的,隻怕你們母女二人都要被他趕出去呢!”
寶釵忙在心中向阿誰聲音道:“休要胡說八道!我的哥哥我最曉得,他常日裡雖胡塗,倒另有幾件好處,這頭一樁,待我們母女最是至心。你不成誹謗了他!”
那聲音辯道:“不是誹謗,你疇前顛末這麼一遭的,隻是不記得了罷了。你好好想想夏金桂,好好想想你是如何被他佳耦二人合力趕出去的,你母親又是如何街頭行乞的?你母敬愛子情深,一時胡塗了,你可不能胡塗!你現在對你母親百依百順,自發得承歡膝下,豈不曉得反倒是害了她呢。”
屋子裡就傳來寶釵平和的聲音:“冇呢。聽聲音,但是香菱來了?”
薛阿姨點頭道:“這如何使得?除了年紀大些,我還嫌她過於傲氣,仗著臉生的好些,又識文斷字的,就整日忙著會商甚麼詩詞,這如何了得?”
鶯兒和茜雪都說:“冇有呢。剛喝過了粥,隻怕還要過會子才睡呢。”
薛阿姨見她說的句句在理,容色稍霽,向她道:“倒也冇見甚麼超卓的。你哥哥那性子,必是要尋個非常斑斕的,隻怕才鎮得住他,孔殷之間卻又去那裡尋去?何況還要講究門當戶對,這裡頭的講究多了。”又細心想了一回,道:“前次碰到了一個姓傅的蜜斯,模樣倒是生得不錯,就是年紀大了點,已經二十歲了,是老女人了。”
薛阿姨歎了口氣:“還不是你哥哥的事情!越想越感覺惱火,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寶釵見那聲音說得如此慎重其事,不免將信將疑。薛阿姨自說了那番話後,就細心留意寶釵的反應,見她沉默不語,麵上有忿忿之色,渾然不似常日裡那般體察本身的情意,便有些不愉,把聲音放重了些,道:“你怎的不說話了?常日裡人皆讚你博古通今的,如何到了用的時候,反倒冇主張了?”
寶釵一愣,猜想必定是薛阿姨見到傅秋芳時,傅秋芳正在和些年青蜜斯寒暄,會商些詩詞。薛阿姨本身冇如何讀過書,不認很多少字,故對著這些有學問的女眷,心中底氣不敷。她忙笑著說:“這不過是未出閣時候的消遣,想來她若嫁了人,就會整日裡忙著情麵來往了。這倒不打緊。隻怕她哥哥難纏。母親既然冇相中,也倒罷了。”
薛阿姨拉了她的手道:“我夜裡左思右想,你哥哥說親是件大事,需求他本身甘心纔好,算來算去,冇有個幾年工夫,竟是做不成的。現現在我的主張,竟是先給他納個妾,放在屋裡,也免得他像冇籠子的馬一樣,四周亂跑。你看這主張如何?”
文杏和香菱聽了這話,曉得她們母女有要緊事要商討,相互看了一眼,冷靜退下去了。薛阿姨這纔跟寶釵提起她內心的設法:“你哥哥這般混鬨,本來是小孩子脾氣,誰打小都是這麼過來的。他不過因你父親去得早,格外玩皮些。我開初氣不過,現在想想看,倒也不算甚麼了。隻是不該在家裡玩。我想著,隻怕比及他娶了親就懂事了。――你有甚麼好主張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