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道:“恰是呢。我們本來都說死了個香菱,若今後相處敦睦了,也是喪事一件。誰料這位奶奶的脾氣,竟是連家裡帶來打小一起長大的丫環也容不得,每日裡鬨得沸反盈天的。太太隻盼女人仍家去解憂呢。”
但是現在,倒是薛阿姨自個兒下定了決計,一力做主,並在寶釵麵前將此事挑明。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人之言,薛蟠反倒是事外之人了。寶釵若為了香菱罔顧母親誌願,不管如何,都越不過這個“不孝”的名頭。恰是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父母如果拿定了主張,縱使做後代的曉得此事有各式的不當,萬般的隱患,必將遭來禍端,也隻能光亮正大地去勸諫,勸諫不成也隻得從了,豈有陽奉陰違,在底下偷偷和父母唱反調的事理?任憑到了那裡去說,也老是理虧的。
實在寶釵的這句問話,是存了極大的風險的。
一時之間夜風凜冽,冷月無聲,薛寶釵眼睛定定地望著香菱,卻見香菱麵色躊躇,遊移著說:“女人一心為我好,我豈有不知?隻是香菱這等資質,本來愚駑不堪,既然得太太看重,少不得經心極力,唯恐不能,卻又說甚麼刻苦不刻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