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雖未侍立在旁,卻也早獲得動靜,聽聞薛阿姨竟不肯善罷甘休,寧肯破鈔兩百兩銀子、掘地三尺也要把香菱尋出來,心中也是驚奇不已。此時她固然曉得衙門官吏無能,卻總怕他們當中有能吏,竟端的從蛛絲馬跡裡推斷出香菱的下落。她本來是籌算待局勢停歇以後,再緩緩向薛阿姨申明事情原委的,此時也顧不上這很多了,待賈璉走後,就屏退擺佈,跪在薛阿姨麵前,一五一十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隻是在提及香菱下落時,含混其辭。
薛阿姨心中當然氣急,實在卻未喪失腐敗,曉得若寶釵果然破了相,本身的很多策劃也就隨風而逝了。故隻是為了恐嚇她,目睹著指甲抓到她麵前,倒是一轉,在她手腕處、小臂上抓下幾個深深的指痕。
黛玉見了她這副模樣,心中更是篤定了幾分,笑著說道:“寶姐姐一貫博聞強記,無所不知,怎的連這個都聽不懂了呢。若果然不懂時,又怎會在地藏庵中再三阻我去後院?不如拉了史大mm和鶯兒一起對證,或者竟不必如此費事,璉二哥那邊必定要派了人悄悄查訪的,隻消我說當時感覺地藏庵後院有異,這順藤摸瓜的,豈不就甚麼都查出來了?隻怕阿誰時候,倒是孤負了寶姐姐為香菱一番策劃的美意呢。”
寶釵忙陪著笑道:“不瞞mm說,我經常也有這類感受。小時候不懂事,特特跟父母提了,成果父母嚇得跟甚麼似的,又因為老是抱病也不見好,就忙著請羽士和尚做法事。折騰了好久,卻也不見得有甚麼用。厥後不去管它,倒漸漸的好了。且先莫說這個,mm夙來是個小巧剔透的,水晶普通的人,又一貫待香菱不薄,還請mm多擔待些罷。”
林黛玉一個恍忽,這纔回過神來,笑著說道:“不曉得如何了,這般場景倒似疇前顛末普通,好生奇特。”
薛阿姨聽了喜之不堪,忙不迭承諾了,說願承擔一應破鈔,又叮嚀底下人封了兩百兩銀子來,就要奉於賈璉,說辦理衙門的使費。賈璉自發本身差事未妥,走失了香菱,麵上倒有幾分冇意義,不美意義直接要這個錢,隻說等香菱尋返來了再說不遲,一溜煙地告彆了,心中卻已是篤定以薛阿姨的為人,晚間必定會遣人把銀子送去。
卻本來薛阿姨死了丈夫的孀婦,不好過釵環金飾上過分在乎,偏她和寶釵性子分歧,是個喜好光鮮色彩、豪華金飾的婦人,隻得悄悄地在指套上做文章,戴在手指上固然沉重些,卻也顯身份,自發非常稱意。現在聽得寶釵提示,薛阿姨不由得嘲笑一聲,反手把指套脫了下來,那蓄了有半寸多長的指甲直往寶釵臉上抓去,口中說著:“叫你違逆不孝!叫你壞你哥哥的事!你覺得你是誰?你當我冇了你不可嗎?”
張嬤嬤是寶釵的奶孃,因暮年被薛父賞識,故不入薛阿姨的眼。寶釵也模糊曉得此事,故隻得明麵上遠著張嬤嬤。張嬤嬤本身也知機,倒不像其他公子蜜斯的奶孃那般招搖,隻是冷靜在後院養病,圖個落腳的處所。現在她自知更是犯了薛阿姨的忌諱,不敢再說些甚麼,隻是往寶釵手臂上看,見有些皮肉已經被掐破,一個個新月狀的,薄薄的一層往外翻著,再細心看時,都已經漸漸地排泄血來,不由得心疼得放聲大哭。
在薛阿姨眼中,寶釵一貫靈巧懂事,和順知禮。故先前薛阿姨隻是指責寶釵不慎弄丟了香菱,卻從未推測她竟有這麼大的膽量,膽敢主動放香菱逃脫,不由得雷霆大怒,將薛蟠的不成器、賈府裡下人們的風言風語、乃至即將要奉於賈璉的兩百兩銀子都見怪到寶釵頭上,罵道:“彆人家的女兒都知疼知熱的,是孃的知心小棉襖,還能幫襯孃家,提攜兄弟。你父親常讚你是個有出息的,我也希冀著靠了你享些清福,想不到這還冇出閣呢,就先違逆不孝,壞起你哥哥的事來!”一麵哭罵著,一麵用手把寶釵打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