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傳出了接連不竭的咳嗽聲,像是破漏了的風箱,在風雪裡呼呼作響。院子裡的粗使丫環皺皺眉,抱怨道:“又開端怨天怨地了。”然後拿動手裡的掃帚,到隔壁院子去找當家媳婦兒。
抱琴方纔捱了一耳光,正在捂著臉頰,噝噝地喘著氣,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薛寶釵接過藥碗,用小勺子挖了一勺湯藥,遞到王夫人跟前,勸道:“娘,吃藥罷。”
王夫人紅著眼睛,看著麵前的那位粗使丫環,又看著抱琴,垂垂地,便將那丫環的身影,與彆人堆疊了起來。她揚起手又想要打,卻被那丫環硬塞了一個勺子,道:“想打,也得把藥喝了。”
抱琴又扇了扇風,問道:“二太太又在撒氣了麼?”
李紈亦在中間道:“娘,您還是聽一聽勸罷。”
李紈和薛寶釵對望一眼,薛寶釵皺眉道:“還是換小我來奉侍娘罷。”因而便端著藥碗,到隔壁院子裡,去找賈寶玉。李紈亦稍稍退後了兩步,腳根抵住門檻,隨時都籌辦要分開。
這副藥是前些日子,林黛玉去給王夫人找郎中,又開的一副新藥。跟前些日子的藥比起來,倒是冇有甚麼新意,不過藥性卻減輕了幾分,並且內裡放了很多古怪的藥材,味道也不如何好聞。
她朝院子內裡看了看,見賈蘭仍然在讀書習字,放下心來,道:“我隨你去瞧瞧罷。二太太故意疾,你平素也該多照看著些,莫衝要撞了二太太。”一麵說,一麵跟著粗使丫環往隔壁走。
實在如果有能夠,李紈真想帶著賈蘭,兩小我分開這裡,永久都彆再返來了。
粗使丫環撇撇嘴,將手裡的掃帚一丟,道:“我今兒是服侍不了了。”
粗使丫環道:“奴婢被賣出去之前,便已經傳聞過,府裡的太太有失心瘋,需得找個力量大的丫環來照顧她。可誰都冇說過,這二太太每日怨天怨地的,將一件事兒翻來覆去,覆去翻來,每天恨不得唸叨上三百回,這是小我都受不了啊。二奶奶不在院裡,奴婢又是個灑掃院子的,比不得抱琴等幾位女人。除了請大奶奶到跟前瞧瞧,哪兒另有甚麼體例?”
王夫人看看李紈,又看看薛寶釵,俄然又摔了桌子。
粗使丫環將掃帚往地上一放,嗆聲道:“你們當初將我買回府裡,可從未提過府裡的甚麼端方。另有甚麼一等丫環、二等丫環,我向來都冇有聽過。太太,你瞧好了,我不是你們府裡的家生子,你們府裡也冇有甚麼家生子。想拿管事媳婦兒壓我,還早著呢。”
李紈悄悄嗯了一聲,道:“眼下正拿一個丫環撒氣呢。”固然她們都曉得,二太太身上的大病一個接著一個,前兒剛確診了失心瘋,厥後又陸連續續地咳嗽、高燒,全部都不太好。要不是前幾天,林黛玉念著這裡,還請了兩個郎中過來,她們還覺得本身與世隔斷了。
她們兩個一同熄了火,端著藥,來到王夫人的院子裡。
每回二太太這麼一鬨,抱琴等四個宮女,不,現在是府裡的四個大丫環,便要同心合力才氣按住二太太。她們四個在進宮之前,都是府裡的一等大丫環,即便是在宮裡,也未曾做過甚麼粗活兒。現在府裡的丫環們走的走散的散,隻剩下零散幾個媳婦兒,她們便都乾了二三等丫環的活兒。至於內裡那位灑掃丫環,是因為人手實在不敷,便又從內裡買了一個,冇有簽死契,來去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