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頭避開他浮動著傷害光芒的眼，荀彧蹙起眉，不無隱憂道：“殺父之仇，焉有不報之理？唯願曹公莫要累及無辜。”

下了一夜的大雪終究趕在拂曉到臨之際停了，天氣還隻是矇矇亮的模樣，但在一片烏黑的反射下還是顯出了分歧平常的明度。

用力一夾馬肚，少年□的馬也跟著加快了速率。坐在少年身前的男童則瞪著黑溜溜的眼睛獵奇地仰臉看著他道：“阿兄，為甚麼父親不直接把那位先生請到府上呢？”

默了一晌，荀彧低聲道：“我明白，可冇法接管。”深深地覆下視線，又道：“也請曹公體恤。”

想起數月前曹嵩及其家眷為陶謙所殺的凶信，荀彧不由沉默，垂眸看著曹操因壓抑氣憤而青筋高聳的拳，他一時竟想不出該說些甚麼。

“文若。”並未重視到荀彧的暗自神傷，曹操回身握住他的肩膀，言辭肯切道：“這個仇，我必然要報。不管用甚麼手腕，是否會為人所詬病。你明白嗎？”

唇角的涼薄殘笑中轉眼底，曹操冷冷道：“吾之父母兄弟避禍於琅琊而慘遭搏鬥難道無辜？”見荀彧語塞，他回身負手而立，語氣實足的梟殺決然，“此仇不報，吾心難平！”咬了咬牙，進一步彌補道：“我必力斬陶謙，儘殺其部下，祭我父兄！”

聞言，荀彧心下一凜，腳底跟著打了個踉蹌，撐住一旁的木樁，他晦澀道：“討伐本無過，但若為泄憤枉顧性命，絕非君子所為，恐為論者所譏。”

拱手還了一禮，荀彧回道：“後會有期。”

“你要去東郡？”彷彿訝異了一下，見他點頭，男人旋即作了個瞭然的神采，“不遠，驅車的話，最多兩日。”

作者有話要說：　　喵~阿九考完試返來了O(n_n)O難過的期末疇昔啦~~

視野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曹操扶上一根木樁，緩緩道：“想起了初見你的時候。”抬起胳膊平空對著正在練習中的佈陣攔腰一截，“那會子，我部下的兵力連現在的一半都不到。”

一句話，生生讓荀彧怔在了原地，再聽不進彆的。諦視著曹操傲岸的背影，一股源於內心深處的傷感垂垂充滿了他的心房。荀彧不知本身是如何那般天然地說出那句“恐為論者所譏”的，他也曾多麼不屑於活在彆人的談吐裡，疲於揹負各種所謂的申明。可現在，他已在不知不覺中，擔當了他父親名譽為先的看法。扯出一抹暗澹的笑容，荀彧張了張嘴，倒是未能說出半個字。

“哈哈哈哈！”仰天長笑幾聲，曹操字句清楚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曹孟德又豈是活在悠悠眾口中的偽善君子？”

“父親。”已經抱著男童在馬匹上坐好的少年適時出聲提示道：“我們該解纜了。”

回聲喚來書童和車伕搬來了行囊，趁著他們搬東西的空擋，荀彧向男人扣問道：“不知東郡離此地另有多遠？”

日影漸斜，曹操還是意猶未儘，看著沙盤上摹擬出的戰役，他不無可惜地歎道：“惜乎吾之兵寡勢弱，不敷與百萬賊兵相抗，徒有伐董之心，何如其難矣。”

瞥他一眼，男人非常愉悅道：“你小子反應倒是挺快。”在空中甩了幾清脆的馬鞭，又道：“還不速速回府，等著驅逐高朋！”

有節拍的叩門聲傳來，曹昂的聲音隔著門扉傳來，“父親，幕僚們都快到了，您該籌辦籌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