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見他眉熏火色,目光清正,嘴角噙笑之際,彆有一番開闊蕭灑的氣度,不凡之處比之歐陽鋒不遑多讓,卻要比歐陽鋒可親敬愛很多了。又見他毫無矯偽狎昵之意,便嫣然應道:“豈有不喝之理?”
洪七嘻嘻道:“前陣子我在一豪奢富戶的廚房裡偷他家好菜吃。那家廚子是真的不錯,有一味鐵獅子頭甚美。一鍋四個獅子頭,常常叫我用筷子插去三隻,那家仆人還道這廚子做菜自有脾氣,獅子頭每次單做一隻。吃了些日子後,我循著味兒找到酒窖去,見內裡好酒足有幾十罈子,恰好打一葫蘆過過癮。”
曾九把粥盆端到桌上一放,忍不住笑道:“正要用飯,你偏要說這個噁心人,討厭不討厭!”
曾九笑道:“冇甚麼了不得的門道。隻是我燒紅煨肉夙來不喜好起鍋,免得肉香走油。凡是要等燒到皮酥肉爛,盛盤時才翻開鍋蓋。你若還等得了,待會兒燒好了再吃,滋味會更好些。”
眼下與洪七談天解悶,因她希奇古怪的題目頗多,又心機奇妙會接話茬子,二人一時候倒扳談甚歡。曾九時而淺笑聆聽,時而嬉笑不斷,忽而間心底閃過一個動機:“洪七此人好風趣兒,隻他不像小向那麼高雅敬愛。”
這般電光火石間乍然憶起向經綸,她心神微微一震,頗感柔腸百轉,鬱鬱不歡。
曾九想了想,覺著這年青人挺風趣兒,便鬆口道:“你如果餓極難忍,我先給你撿一塊出來吃。”
洪七微微一呆,可被她打了這一下,內心卻不氣惱,反倒有些莫名希奇的感受。便笑道:“叫花子風俗啦,冇那麼多講究。不過用飯聽廚子的,也是該當應分。”便在屋中盆罐裡翻了翻,盛出一舀子曾九起初化開的雪水,把兩手上的雪泥洗濯潔淨,又道,“你瞧我手上臟,要不是這雙手翻地有道,叫我翻出五條大蚯蚓來嚼了,我怕是冇力量走到你這來了。”
曾九這回留了心,便又感覺莫名熟諳,忍不住笑道:“你這名字風趣,倒和我差不離似的。”
洪七聽了她這一句,不由又是一呆。他生性放達不羈,自武功有成以來,獨闖天南海北,慣與豪傑豪傑打交道,縱是與人結仇打鬥,對方又那裡會嬌聲軟語的道他“討不討厭”?再轉過身來瞧她婀娜麗影,也不知何故,心中忽而便有些不安閒。
洪七眸中清澈奕奕,聞言不由哈哈笑道:“好巧,好巧。妹子,我虛長你幾歲,七數也反比九數序長,大雪寒冬裡,咱倆人竟剛好湊一間屋裡吃燒肉,這緣分真不淺了!”說著又抬頭灌了一口酒,向她搖了搖大葫蘆,唇染酒光的問道,“好酒能夠共飲,你喝不喝一口?”
洪七聞言幾近想說好,但聽出她言下之意,竟然艱钜忍住道:“你這肉煮得好香,是不是有甚麼門道?”
幸虧曾九未曾留意,纖腰一折轉過身去,又將那鍋裡的竹蓋簾掀了開。這一下濃淳異香驀地滿室散開,洪七饞蟲給勾到了嗓子眼,忙把甚麼都忘了,一步竄疇昔叫道:“我瞧瞧,我瞧瞧!”隻見陶罐裡薄薄濃汁中,正躺著一層色如虎魄、晶瑩軟爛的切方紅肉,如此賣相奇佳,濃香欲滴,讓人見了食指大動。
洪七見她端的不知本身是誰,便也獵奇她的來路,問道:“就教貴姓大名?”
洪七喜道:“好!”
時至現在,她常日裡向來覺得本身是忘了的,隻無法於他總在不經意間倏而閃現在腦海裡,平白惹人憂?。眼下既然已記起了,那也冇體例,不由又心想:“這很多年了,他死了冇有?不過管它呢,我又不會去問。那麼隻要我不清楚,他便是好幸虧光亮頂上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