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顫絃音中,向經綸舉起手畔半盞殘酒,向她略作請安,緩緩一飲而儘。他病體不如人意,脾氣亦不貪酒,此杯飲罷,終此一席也未再添。
向經綸話音微微一停。
曾九卻不睬他這一茬,而是負手瞅那盒子,道:“這是甚麼?”她細心一看,隻見那紫檀盒子上鏤刻精美,竟與她項上纏銀同心鎖的斑紋普通模樣,皆是蛇繞蓮花,心下便稀有了,不由微微抿起酒渦,目光柔蜜蜜的向人瞧去。
歎罷,又如有所覺,目光一動隔桌投注而來。
又過數日,這天午後曾九又提來食盒與他送湯喝。
韓康話聲一頓,半晌淺笑歎道:“罷了,他日再談,確也不遲。”
韓康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他看了一眼曾九,竟冇有避諱,而是直言道,“我們起初在鳳陽府設下分壇多處,現在陣容頗強大了幾分。今歲水災雖不重,但糧收還是暗澹,很有些莊戶人家日子捱到過不下去。非獨鳳陽艱钜,邇來鴿報裡如此景象甚多,粗粗數來足有十餘處罰壇都是這般風景。”他兩手抱拳,語氣極誠心道,“依部屬之膚見――”
二人相互凝睇半晌,觥籌交叉聲中,向經綸忽而微微一眨眼。他麵色未變,可不知如何,曾九內心卻感覺他已笑了。這般一想,她亦睫毛扇動,兩眼秋水悄悄一眨。
當下韓康笑道:“公然江湖當中,自有隱士高人。”這話題揭過,兩下裡賓主儘歡,又複談笑幾次,這宴席也便散了。
辛英舉杯一滯,瞥見燈下她月眉雲鬢,楚楚照人,火氣也散個七七八八,心道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女人罷了,我與她有甚麼好置氣,便嘴唇一動道:“曾女人客氣了。”又忍不住問道,“女人家中長輩如何稱呼?”
向經綸忽而道:“左使,此事不急於一時。何必讓客人久待?”他捂住帕子咳了兩聲,淡淡和聲道,“那些函件我都已看了,我們明日再談也不遲。”
待曾九與幾人相互認得,他才沉聲道:“他們俱是鄙人的叔伯長輩或手足兄弟。鄙人弱冠之齡繼位教主,常整天惶恐不堪。數年以來,若非仰賴他們經心攙扶,我這個教主必然萬難服眾,更遑論將教中事件一一摒擋得清楚明白了。這一番密意厚誼,鄙人常常想起,心中都極是感激不儘。”
曾九目光一瞥,笑吟吟道:“向教主,我可真戀慕你,有這麼很多臂助。你運氣當真不錯。”
一陣風送梅雪,琴鳴恰如急湍爭流。
半晌後,他才凝睇著她,道:“……是我不好,孤負了你的美意。”
曾九便緩緩道:“那麼你便是曉得自個兒中了毒。並且吃了我第一碗湯後,第二日發覺毒性稍解,是以而後才棄之不飲。我說得對不對?”她凝睇著他,輕柔道,“你這毒當是混在了平常飲食中,至今約有了四五年之數。向教主,再如此數月,待到春暖花開時候,你就快死啦。”
曾九目光在那男人臉上流轉一圈,心道本來這便是向經綸所言明教武功第一人韓康。
向經綸不由發笑,緩聲道:“我隻是想送你件兒東西罷了,不為彆個啟事。曾女人若肯幫手,鄙人另有重謝。”
他一開口,大師夥兒纔回過神來,又紛繁如此言說一回。
曾九俄然間感覺他此時的目光說不出得和順動聽,不由心中避開,微淺笑道:“既然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處,想來不會是誠哀告死罷?”